梅姬和冉青的事情解决完,正常来讲,接下来的就是穆千苏。
因为知道这个弟子上过战场,宿知鸢都提前做好了会看到满目断臂残腿的景象,可她没想到的是,一切都没有发生。
脱离冉青已经彻底崩塌的幻境空间后,他们直接回到了关押着那红衣女囚的、极像闺房的牢笼。
穆千苏此时就站在床边,手上拿着一张黄符目不转睛地看,那是先前宿知鸢为了安抚他,说让他争取在出千机海前学会的东西。
“师尊。”听见身侧传来响动,正皱着眉头苦思冥想的穆千苏猛地回过头,就见宿知鸢正用一种略带诧异的眼神看着他。他往前走了几步问:“怎么了吗?”
“你是自己出来的?”宿知鸢十分讶然于穆千苏居然能自行挣脱幻境,但震惊过后就是惊喜,她挑挑眉压下自己嘴角的笑意,捏了一下对方的肩膀,“不错啊。”
穆千苏有点羞赧,待她将手收回去后,轻轻按了下自己肩头被触碰的地方,笑了笑解释道:“可能因为我没经历过什么特别过不去的事,就……很快出来了。”
宿知鸢摇了摇头,并不认可穆千苏的自谦之言,会排解情绪是一种难得的天赋,随父兄打过仗的人怎么可能一点阴影都没有,只不过有些人会永远陷在里面,有些人能逼着自己不在意罢了。
见场面一片祥和,冉青也从后面冒出来,之前的惨状随着幻境的消失而消失,又恢复了原来那副手拿玉笛风度翩翩的样子,凑上去好奇地打听道:“那你在里面见到的是什么?这个方便问吗,要是不方便可以不管我。”
穆千苏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不能说的,简短地描述道:“我十三岁时生过一场重病,差点没救回来,昏昏沉沉地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好不容易才活下来。”
说着,他似是觉得有几分诡异,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刚刚在幻境里,我感觉我一直在往前走,身后不断有人叫我的名字,让我转过身和他们一起离开,我不肯,拼命往前跑,跑着跑着就……”
冉青听得非常专注,闻言直接接下了话茬:“然后你跑着跑着,就啪一下回到了外面?”
穆千苏点点头,又补充着:“在那一片天地崩塌,我就快被吸出去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他们两人一起扛着一副棺材,看着特别像话本子里的黑白无常,若我当时跟他们走了,大约就死了吧。”
“应该是的。”他们一行没人真的出事,但如这殿内的女囚所言,那既然是一个被叫做死亡幻境的地方,自然不会徒有其名。
想到这里,宿知鸢又将视线投向榻上的女囚,眼下她还没醒,安安静静蜷缩在被子的一角,露出来的眉眼细看还有几分英毅果敢。
她在来的路上已经给穆千苏开了识海,此时干脆将手放在他的小腹上,窥视其体内丹田的气旋。
相比于肩膀,那个部位多少有些私密,穆千苏下意识红着耳朵往后躲,反应过来宿知鸢只是在教他后,又咬咬牙挪了回来。
宿知鸢原本全部注意力都在对方的丹田上,手也只是虚放在那里,并没有实打实地按上去,结果穆千苏一来一去这么折腾完,两个人结结实实来了个亲密接触,宿知鸢甚至能感觉到对方体温比自己高,就像隔着垫子摸火炉。
“……”穆千苏实在太太太容易害臊,宿知鸢收回手,索性也不再说什么没关系,我没把你当男人,只把你当孩子的话了。反正等解决完这次的事返回日月宗,她会给这次收进来的外门弟子集体上上课,到时候像这样的触碰少不了,见多了也就习惯了。
宿知鸢如此思量着,重新交给穆千苏一张空白的黄符:“你丹田的真气足够,试试能不能自己将它引出来,而后注入到符纸上。”
她说得很笼统,对穆千苏来说显然有点困难,他用运内功的法子微抬手臂,试图将全身的力气汇聚到指间,但最多也只能如此。
而就在这时,宿知鸢忽然上前一步,一指点在了他的后背上。
穆千苏神情一凛,这一瞬间只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灌入脑海,丹田中为数不多的真气倾泻而出,朝着那张符纸奔涌而去。
“记住这种感觉。”在穆千苏惊奇的目光中,宿知鸢从后面握住他的手,尽管这人的手比她大很多,骨节也更鲜明线条更硬,但宿知鸢握上去的时候面色分毫不变,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控制着穆千苏伸出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在符纸上写了一个镇字。
然后下一刻,宿知鸢便将那张纸拿在手中,用最快的速度贴在了伸脑袋过来、满脸都写着凑热闹这三个字的冉青脑门上。
冉青明显没料到自己只是过去看个戏,这镇压符就直接被师尊扣了下来,举起双手眼中满是震撼,过了好久都没感受到死亡逼近,这才伸出手,试探着把垂到他鼻梁上的符纸掀起一半。
梅姬抱着扇子在旁边看了全程,见此一幕终于忍不住,偏过头无声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