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峙道过谢后,赶紧站起,以此中断裴爱的按摩。
“时辰不早了,你随便簪一支我们便出去了。”他说。
裴爱问他:“哪支好看?”
又来?王峙头大,却仍认真扫过,指道,“这支吧。”
他挑了最金灿灿的一支。
金簪上镶满宝石。
王峙误以为,女郎都爱这种晶莹的。
裴爱心底叹口气,夫君挑的这只既张扬又俗气,她便伸手拿了另外一只金镶玉的小巧簪子。
王峙心里哼哼:看到没,又来!要他挑,又一次不选,重蹈覆辙!
裴爱簪妥当后,两人出门,冲天在外候着,旋即跟了上去。
因为是主母,裴爱一路嫁来,冲天是不敢透过团扇缝隙偷看的。但现在老想着什么样貌的女郎,倾国倾城,能把府君腰伤了,便忍不住偷瞧。
瞧见,“咦”了一声。
王峙裴爱双双回头。
冲天立刻低头,却悄悄眨眼。王峙见了眼神,让裴爱先走,自己退后数步,与冲天平齐。
冲天小声道:“府君,夫人是我们打过交道的。”
王峙:“哦?”他怎么没印象。
“就是那日你冲撞牛车,救下的女郎。”
怪不得泪珠儿似曾相识。王峙心想,耳根竟鬼使神差再红。
吞咽一口,平静心绪,上前重与裴爱并肩同行。
两人行不多远,从假山后绕至一片花苑,便遇着另一对新婚夫妇。
王峤和萧丽仪。
两对是同一天成婚,只不过王家先接裴爱,晚了才接萧丽仪。
王峙见着王峤,立马快步疾走,说过“恩断义绝、互不相认”,就要说到做到。
王峤腿脚不好,并不追赶,但萧丽仪却喊道:“小郎。”
裴爱听见,同王峙说:“她好像在喊你。”
王峙满脸怒火,脚步加快,不知不觉中牵起裴爱的手,带她一道疾走。
萧丽仪又喊:“府君——”
王峙闻言,止住脚步。
萧丽仪松开王峤的手,快步赶过来,朝王峙盈盈拜下道:“府君,夫君之前的某些事,我并不知情。他做得不对,我夫妻俩向府君赔罪了!”说着下跪。
王峙不扶,裴爱却连忙将萧丽仪扶住。
王峙目不斜视,不看后方走来的王峤,注视萧丽仪道:“丽仪妹妹,我并不是气你。”
“喲,这是怎么啦?”远方传来一句问话,虽是女声,却洪亮如男子。
裴爱循声望去,见是一妇人发已斑白,妆容隆重,身子健硕,个头颀长亦似男儿。她身后跟着六名婢女。
这妇人的特征,王峙没画过。
裴爱正思忖着,王峙已牵着裴爱去行礼:“阿婆。”又看向裴爱,“这是阿爱。”
原来是王崇的正妻,谢家嫡女谢英。
萧丽仪和王峤同样赶过去行礼,躬身,王峤腿脚不好却仍不得不屈膝:“孙儿携孙媳见过阿婆。”
谢英道:“符宝,你腿不好走得慢,可先去。”接着,嘱咐萧丽仪,“跟紧仔细照顾你夫君。”
两句话,将王萧两夫妻驱走了。
王峤夫妻走远后,谢英笑道:“魔奴瘦了许多,让阿婆摸摸。”
王峙牵着裴爱走近,谢英抬手摸他右颊,继而看向裴爱,笑道:“裴一的女儿生得好,我这老太婆看着便欢喜。”言语间笑看王峙,“我们魔奴这回觅到一门好亲事了。”
裴爱听着,谢过谢英,且默默记下王峙小名。
王峙脸上略有些尴尬,问道:“阿婆这是要去哪?”
“去正堂啊,我想见见我宝贝魔奴同孙媳妇。”谢英笑捂胸口,“这下巧,提前见着了。”
裴爱闻言,心中疑惑,不是说谢英与萧老夫人不合,两人不会在同一场合出现吗?
正疑着,王峙已经讲出来:“阿婆这会见了我们,便安心了。”
谢英笑了笑:“是安心,但我还是要去正堂。”
“太婆也在正堂。”王峙有时话太直。
谢英道:“我知道啊。她每次都爱拿话呛我,三言两语不够,叨叨没完,都是些难听的话,甚至骂人。上个月竟说要让丞相休我。”谢英一声冷笑,要休早休了,王崇四十年不动作,那老妖婆还不明白?
王峙心底叹气:“阿婆既然明白,何苦偏去碰面,令自己受气?”
谢英笑道:“我不气啊,孙儿孙媳拜我,为什么不能去受这个礼?”
王峙便要提前下拜,谢英却阻拦道:“她回回骂我,花样不同,好得意哦。我是真想听听,这回能有什么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