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速写训练。”穆楠老师拍了拍手,炭笔和速写纸在同学们手中传递,“陈默当模特,十分钟一轮。”
班长不情不愿地坐在中央的藤椅上,头顶的钨丝灯在他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胡谣选了个正对杨珩的角落,炭笔在指尖转了个圈。
炭灰簌簌落下。胡谣余光瞥见杨珩的笔尖突然在纸上重重一顿,留下个明显的黑点。他喉结滚动了一下,随即更加用力地排起线条,仿佛要把什么情绪都倾泻在画纸上。
第二轮轮到胡谣当模特。藤椅还带着陈默的体温,她端坐着,却感觉杨珩的目光如有实质般从领口滑到锁骨。他的眼神太过灼热,让她耳后细小的绒毛都竖了起来。胡谣不得不假装整理头发,指尖碰到发烫的耳垂时,想起白天那个带着松针清香的吻。
“时间到!”穆楠老师的声音惊醒了她的思绪。
画作在同学们手中传阅。当杨珩的速写被举起时,大厅里突然安静了一瞬——胡谣的侧脸被描绘得精细入微,连阳光在睫毛上跳跃的光斑都清晰可见,背景却潦草得像是随手涂抹的色块。
“杨珩,”穆楠老师推了推眼镜,“十分钟你画这个?”镜片后的眼睛却含着笑意。
画纸传到胡谣手中时,她发现右下角用铅笔写着小小的“10.7 青松岭”,字迹工整得像在完成什么神圣的仪式。
夜深时,同学们陆续回房。胡谣站在走廊的阴影里,月光将远处的山峦勾勒成深浅不一的剪影。
“明天去山顶写生?”杨珩的声音擦过耳际。他的手指状似无意地划过她颈侧,那里还留着白天被他亲吻时,粗糙树皮硌出的红痕。
胡谣点点头,在月光照不到的角落,悄悄勾住他的小指。杨珩反手将她整只手包进掌心,拇指在她小拇指,那个画素描时支撑排线的手指上形成的茧上轻轻摩挲。
山风穿过走廊,带着松针和泥土的气息。楼下传来同学们洗漱的声响,某个房间突然爆发出大笑。在这远离城市的十天里,每一笔色彩都在诉说未竟的告白,每一根线条都在勾勒青春最鲜活的形状。而此刻,胡谣在杨珩掌心里悄悄画了个爱心,像完成一幅只有他们才懂的速写。
写生第四天的傍晚,山间的天色突然变了脸。胡谣正收拾到一半的画具,远处的乌云像被谁失手打翻的墨汁,迅速在天际洇开。她抬头时,一滴冰凉的雨水正巧砸在画纸上未干的一笔草绿色颜料上,晕开一朵小小的绿花。
“要下雨了。”杨珩的声音混着渐起的山风传来。他正弯腰拾起散落的炭笔,后颈的碎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像他素描画背景上的那些狂放的排线。
胡谣刚把最后一张水彩纸塞进画包,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砸了下来。山雨来得又急又猛,顷刻间就在画架上敲出密集的鼓点。杨珩一把抓起两人的画具箱,另一只手拽住她的手腕就往山下跑。
雨水在石板路上汇成细流,胡谣的帆布鞋很快吸饱了水,每跑一步都发出咕叽咕叽的声响。杨珩的外套在风中猎猎作响,像面湿透的旗帜。有几次她差点滑倒,都被他稳稳地拽住——他的掌心滚烫,与冰凉的雨水形成鲜明对比。
冲进民宿大堂时,胡谣已经成了落汤鸡。白色棉T恤湿透后紧紧贴在身上,透出里面淡粉色内衣的轮廓。她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刘海黏在额前,睫毛上还挂着水珠。
“先去洗澡。”杨珩皱眉,伸手拨开黏在她脸颊上的湿发。他的指尖在碰到她冰凉的皮肤时顿了顿,突然脱下自己的黑色衬衣外套裹住她。布料带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洗衣液味,胡谣这才发现自己的牙齿在不住地打颤。
老板娘匆匆送来干毛巾,杨珩接过后直接盖在胡谣头上,力道很重地揉了两下。“你房间的热水器...”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喉结滚动了一下。胡谣从毛巾缝隙里看见他的耳朵尖红了——原来她的白T恤湿透后,肩膀上的淡粉色肩带都清晰可见。
二楼走廊的灯泡接触不良,在雨声中明明灭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