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解旭捉他不住,竟被毛乙坤一巴掌掀翻在地。
毛乙坤抹了抹眼泪,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愤愤不平地朝穆解旭呸了一口,扭头就准备离开。
他这一番操作看呆了穆解旭,或者说是穆解旭没有想到周聿在他心中的地位竟然这么高。
他在脑海里的计划瞬间变换了一个方向,他本来还想告诉林尹他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被林津年监禁在外,从而借用林尹的手救出周聿。
现在看来,与其让周聿出了林津年的牢笼,转身又入了林家的虎穴,还不如放他去山城。反正天高皇帝远,山城那边本就是周聿的地盘不是吗?
心里有了计较,穆解旭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像狼一样盯着毛乙坤的背影,幽幽开口。
“周聿没死,火场里的身份证是他的,尸体不是他。”
毛乙坤离开的脚步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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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寄乘坐的飞机在机场落地时,夜幕已经快降临。他本该和翻译团的其他人一起乘坐专机回国,但过两天就是清明,他得提前回来做准备,去山城祭拜周聿。
周聿无父无母,除了自己,大概也不会有其他人记得给他扫墓。
飞了近十个小时,江寄只顾着在飞机上补觉了,连饭都没吃,饿得有点头晕。
他找了家小餐馆靠窗吃着快餐,街上人群熙熙攘攘,他一边无聊地看着窗外,一边慢慢咀嚼着饭菜。
餐馆对面是一家乐器行,店面装修得比较简朴,墙上倒是挂着不少的乐器。
江寄看着大堂中央摆着的架子鼓,突然就有点想张劲厚。
自从张劲厚爷爷奶奶相继离世后,张劲厚就孤身来了京城闯荡,属于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状态。虽说两人在一个城市,但他和江寄都默契地从未提过一起见个面,约着吃顿饭。
江寄知道是什么原因。
他们虽然可以在手机里侃天侃地,毫不顾忌地提起周聿,提起曾经,但是真要面对面地看到了彼此,怕是又要忍不住一醉方休,借酒浇愁,抱头痛哭。
所以江寄理解他,因为他同样也不想见张劲厚。
真的,他不想哭,他的眼泪早就在周聿死去的那天就流尽了。
江寄扒拉了两口饭,目光在乐器行的墙上搜寻着,想看看有没有吉他时,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乐器行门口。
乐器行的老板从里面匆匆跑出,手里还抱着一个吉他包,应该是给汽车里的人送过去的。
驾驶座上下来一个高大的黑衣男,黑衣男四处打量了两眼,走到后座替里面的人打开了车门。
江寄不屑地摇摇头,看来这后座上又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少爷。
他事不关己地移开视线,继续找着吉他。
那后座上的人下车检查着吉他,江寄却在看见他的身影时倏地变了脸色。
无论你我相隔多久没有相见,无论岁月如何模糊了你在我脑海里的记忆,但我还是能在千万人之中一眼就认出你。
只一眼,江寄就确定那个身影是周聿。
他怔怔地看着周聿,胸口酸酸胀胀的只觉得堵得慌,想张口喊他,但眼泪上涌,又哭又笑地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
他当年就觉得那个火场里的尸体很蹊跷,周聿并没有随身带身份证的习惯,怎么可能那么巧那天就带了身份证在身上?
可是无论他怎么要求警方彻查,永远都是被无情驳回,不了了之。后来没几天这个火灾案就迅速结了案,速度快到仿佛有人拿着枪抵在警方的后脑勺,逼迫他们一般。
江寄无可奈何,只能认同了警方的判定结果。
一时之间,这些往事如山呼海啸般地朝江寄涌过来,他那干涸的眼泪又开始在他眼眶集聚。
他慌乱之下打开了手机拨号界面,想给张劲厚打个电话,又看见周聿坐进了车,忽然大梦方醒地意识到自己现在该先追出去。
江寄跌跌撞撞地从餐馆里跑出去,连着撞翻几个桌椅,惹得老板在他背后破口大骂。他却顾不上其他,手脚发软地朝着那个身影奔去。
周聿检查完吉他后,拎着吉他包上了车,准备回家。
齐昊发动车,从后视镜里看他:“你还挺听话,说来拿个吉他就真的拿吉他,我还以为你要跑呢。”
“跑什么?”周聿心不在焉地回他,“我还能跑过你不成?”
那倒也是。
齐昊笑着收回视线,专心致志地开车。
汽车缓慢启动,后座上的周聿低垂着眼,试探着在琴弦上拨弄两下,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他感受着指尖滑过弦的温度,圆润饱满的弦音在密闭的车内回荡,好像又将他噩梦里的画面勾勒出来。
“小聿!!!”
隐隐约约间,噩梦里撕心裂肺哭喊的那个声音,仿佛随着琴音一起在周聿的耳畔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