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光闪了闪,望着前面从车上下车,冷着一张脸注视着草地上张劲厚的周聿,突然明白什么。
周聿在试探张劲厚,他想弄明白张劲厚变成这样的原因,是什么能让一个恨不得日日夜夜粘着周聿的人变成如此疏离的模样?
几天的时间,凌淮西也不相信张劲厚对周聿的感情会变质,排除内因,那就只有外因。
能让一个人宁可跳车也要远离自己爱人的外因,凌淮西脑海中浮现了一个匪夷所思又合情合理的答案。
而显然,聪明如周聿也猜出了那个答案。
他耳垂还泛着动情的红,抱着双臂,由高踞下冷冷地望着张劲厚,一开口,他的嗓音比海边的风还冰凉。
“你是不是被感染了?”
除了传染病,凌淮西想不到其他合适的理由,周聿亦然。
张劲厚从地上站起身,他假装低头查看着自己自己有没有摔伤,心里则飞快地过滤着可以回答周聿的话,或者也可以说是借口。
“元羽尘有艾滋。”周聿盯着他的眼睛,又低声重复一遍。
眼前的人脸上并没有一丝诧异,反而是抬眼迟疑地看着他,然后沉重地点点头。
果然。
周聿的眼尾瞬间发红,紧紧地抱住张劲厚。
他突然不想再试探张劲厚了,就算问出答案又怎么样,他还能扔下他不管吗?
周聿到底是做不到如此的绝情与狠毒,很多人说周聿无情,可他也只是对别人无情,要真是他上了心的人,他绝对把那人摆在心尖尖上。
而他上了心的人,张劲厚算一个。如果张劲厚就此坠入地狱,那一定是他周聿在地狱里等他。
隔着薄薄的外套,张劲厚都能感受到周聿温热的眼泪,可惜隔着口罩闻不到他身上淡淡的奶香味,一定是一如既往地熟悉而又令他着迷。
张劲厚闭上眼,深深吸了几下勉强闻到周聿的气味,也有可能是张劲厚自欺欺人的幻觉。
他回搂着周聿的腰,发自肺腑地交待他,就像是在交待着后事:“以后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了,你要好好的。”
“不好,我一点儿都不好。”
周聿哽咽着在他颈侧摇头,收紧了环抱着张劲厚的双臂。
他竟然是如此地依赖自己,这个认知让张劲厚有种开心过头后的难过,为什么要让他在这种情境下发现这个事实?
他握住周聿的手揉弄,只觉得心里有千言万语想告诉他,想说自己独自在医院检查时的孤独,又想说等待结果过程中的恐慌。
可他凝视着周聿担忧的眼眸,最后还是吞吞口水,将满腹的心酸咽下去。
周聿的烦心事已经够多了,他不想再将自己的病情转化成另外一桩烦心的事压在周聿的心上。
人的心脏一共就那么大,怎么可能装得下那么多的心事?等装着装着,某一天装不下去的时候,心脏就负荷不住,爆炸了。
张劲厚不愿周聿为他担心和不安,他希望在周聿的记忆里,他永远是那个恣意快活,潇洒自由的鼓手。
他故作轻松地从怀里拉出周聿,嘲笑着捏了捏他的鼻子。
“都多大了还哭鼻子,我这不是检查报告还没出来了吗?医生说我阴性的概率很大,不用太过担心。”
“医生的眼睛又不是透视镜,他还能裸眼鉴病吗?”
周聿锤他,心里又气又急,“你报告出来的这些天里,你就呆在我身边,哪里都不允许去,你要是敢一声不吭地离开,你试试看!”
张劲厚捉住他拳头放在口罩外吻了吻,嬉皮笑脸地凑上去讨打:“会怎么样?你会咬我吗?”
他还有心情笑得出来,周聿简直被他气乐了,绷着脸恶狠狠地威胁他:“岂止咬你!我掘地三尺也会把你挖出来,咔咔两刀,让你们老张家断后!”
嘶,张劲厚倒吸一口凉气,感觉两腿间一阵疼痛。
不过看着周聿咬牙切齿地比划着手起刀落的姿势,张劲厚弯着眼睛笑眯眯的,越看越觉得他可爱。
难得看见小狗炸毛了,不仅可爱,还很好玩。
张劲厚真的好想亲亲周聿,抑制不住地想要他,可他现在也只能想想罢了。
他右手爱惜地抚摸着周聿的头发,左手按着周聿的肩膀,将他贴住自己的胸膛,两人紧紧相拥,互相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周聿抱着张劲厚劲瘦的腰肢,如同扒着浮木的溺水者:“张劲厚,你要是真的离开了,我绝对会死给你看。”
只有用自己的生命起誓,张劲厚才不会轻易地从周聿身边消失。
他真是这么想的,不是赌气。
张劲厚垂眸一言不发,安慰地拍了拍周聿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