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自己赢了试炼，可这些死亡场景从未真正被抹去。

它们只是被锁进了**“伪真相”构建的记忆夹层**中，任由他一遍遍相信：“那只是幻觉。”

而这张残卷，就是那一页真实的证词。

水中，有影游动，似是书妖残魂，它在寻那未曾被彻底焚毁的错误记忆。

“沈墨........！”

陆昭的声音骤然穿透水层，沈墨猛地抬头，看见他就在不远处，一手按住胸口，指缝中满是从耳中流出的鲜血。

“快……读出我最后留给你的那句话……”

沈墨怔住，指间残页抖动，终于浮现最后一句被水渍遮盖的字：

「若你忘了我，我就一遍遍把你追回来。」

沈墨喉咙发紧，一瞬间几乎失声。

而陆昭却艰难撑起一个笑，伸出手指按在自己唇上，然后虚按向沈墨——那是“唇渡”的再现，但不再是被迫的延命机制，而是在记忆错位中寻回彼此的共鸣点。

湖水骤然崩塌，残页剧烈燃烧，书坊之底，一道锁链震颤的声音传来。

“他回忆起你了。”水下，有低语传来，“可你准备好与他一起承受‘篡忆者’的代价了吗？”

沈墨未作回应，只将那句回忆反读了一遍：

“我一遍遍把你追回来。”

水幕炸裂，残页燃尽的余烬在黑暗湖底翻卷，像是无声绽开的火海。沈墨猛地扑向陆昭，在对方即将失去意识的瞬间，将他紧紧搂进怀中，低声重复着那句话：

“我一遍遍把你追回来。”

不是试炼台词，不是机制要求，而是他此刻心中唯一清醒的信念。

陆昭缓缓睁眼，眼角有血泪，却弯唇笑道：“这次别再放我走。”

他们的气息在水中交汇，像是唇渡的倒影，也像记忆中无数次生死边缘的交缠。沈墨俯身吻住他，湖底的风暴骤然平息。

——这一吻，不再为延命。

是记忆的锚点，是被撕裂的现实里彼此唯一的真实。

下一刻，整个湖底剧烈颤动。

一道墨色锁链自书坊深渊中浮出，缠绕在他们身上，像要将他们拉入更深的记忆地狱。而周围的残页在燃尽后，竟拼合出一面书镜，倒映出他们各自的过去：

——沈墨在血色雨夜中崩溃咆哮；

——陆昭在一场封印失败的仪式中，眼睁睁看着族人一个个焚为灰烬。

“记忆共享完成度72%。”

“即将进入——篡忆者问责试炼。”

镜面开始滴血，每一滴都坠入水中，化作尖锐的纸刃。

“你们必须选出一段最痛的记忆，交给对方保留——”

“另一人，将彻底失去它。”

他们对视一眼，谁都没动。

“若你们逃避——这段记忆将永远消失，并被覆书湖反噬。”

陆昭低声笑：“你还怕我看到你哭？”

沈墨垂眸，眼神却坚定：“我怕你忘了我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沈墨的手仍覆在陆昭后颈，力道不重，却无法忽视。他的额头轻抵着陆昭，湖底扭曲的灯光自碎镜中泻出，将两人的影子拉长、纠缠，仿佛连灵魂也要缠在一起。

水中血镜浮动的字句越发清晰：

「请在十息内，选择交换记忆段落。」

「或，共同背负代价。」

「超时则默认消除，判为逃避。」

——它不给逃生通道，只给撕裂选择。

陆昭呼吸一滞：“这机制真是阴得我想打人。”

沈墨低笑了一声，难得带着些不近人情的狠意：“你以为我想让你一个人记得？”

“我不想再让你孤零零地背那么多。”

他抬起手，在虚空中一笔一划，选定了那段记忆：

——在燃喉沙漏副本中，陆昭因为误吞骨灰而灼烧脏腑，为他拖延时间的那一夜。

陆昭一瞬间明白了：“沈墨——”

“你敢删这一段，我就真不原谅你。”

沈墨看他：“我宁愿你记得我是个混蛋，也不想你留着那种疼。”

两人之间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崩堤。

湖水忽然倒流，血镜破碎，水压剧烈抽离的刹那，那段记忆被凌空抽出，在两人之间漂浮，像是烛火燃烧的柔光。

“——你们选择了共同背负。”

“代价将由双方分摊。”

下一秒，两人的肩胛骨同时浮现灼烧的文字，像书页印章，一字一句：「以血为墨，封记此刻。」

沈墨垂下眼睫，轻声说：“我们继续。”

陆昭喉头发紧，只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湖底的纸刃再度旋转，开始拼合新的画卷。

书坊深处传来古旧页边翻动的声音，紧接着，一座通往“残梦囚笺”的水下书塔缓缓浮现，上书：

「囚于虚梦，答于真愿，唯有爱与痛方能唤醒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