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身穿白色短款羽绒服,蓬松柔软,内搭浅色高领毛衣,脖颈围着一条双面格纹羊绒围巾,底下穿着宽松的牛仔裤,像是加绒的,版型很是帅气。
再往下,一双眼熟的凉拖,灰色袜子破个洞,露出大脚趾,冷得正在抓挠鞋底板。
“……”
张泉不是讲究人,也认不出衣服牌子,只觉得姜雨这一身好看,衬得三平米的卫生间都亮堂起来,像有钱人家精心养出来的小少爷,一整个改头换面。
当然,不看那双脚。
张泉靠在卫生间门口,眼看着姜雨沾点水抹头上,捋顺他翘起的毛,对着镜子左转转,右转转,把自己方方面面都欣赏了一遍。
张泉幽幽道:“这位帅哥,买新衣服了?”
姜雨不舍的从镜子上移开眼:“张哥你走路怎么老是不吭声,又吓我一跳?”
张泉:“……”
“不是新买的,收的二手衣服。”姜雨淡定说。
尾音上翘,带了点小炫耀的意思。
“不是吧,二手的还能这么新?”张泉走近瞅他身上衣服。
刚才在房间,姜雨抖开塑料袋,看见床上堆成小山一样的衣服时,也这么想。然后白应初指着衣服上的褶皱给他看,姜雨就信了,也让张泉凑近看。
张泉没想太多,“质量不错,咸虾平台收的?给个链接呗。”
姜雨抿唇笑了下:“找熟人买的,断货了。”
“行吧。”张泉见他没挪位,估摸着还得自我欣赏好一会,转身回到客厅,边说边往姜雨房间走:“小姜,借一下你数据线,我的那个线头断了,充不了。”
他这人大大咧咧,平时进室友房间顶多打声招呼,姜雨一般也不会介意。
姜雨哦了一声,两秒后,突然反应过来。
张泉手还没伸到门把,便见一道身影疾速闪过,然后砰的一声关了门。没一会,门又打开了条小缝,一只手伸出来,举着充电器。
神神秘秘,似在里面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张泉接了线,有些无语:“藏啥呢你。”
姜雨支支吾吾憋出一句:“我没穿内裤。”
看着重新关严实的红漆木门,张泉:“哈?”
这他也看不着啊。
“空挡?”白应初抱臂坐在床上,视线打量一圈,然后下移,落在姜雨腰下。
衣服衬人,眼前的少年让人生出了焕然一新的感觉,眉眼都鲜亮了几分。
白应初界限感分明,有着淡淡的精神洁癖和圈地意识,最不喜别人碰自己的东西,何况衣服这种私人物品。然而此时他高中时期的衣服穿在另一个人身上,却没什么不舒坦的感觉。
看着很顺眼。
“没,骗他的。”姜雨穿着松软暖和的羊绒棉衣加羽绒服,很快脊背就冒了汗,脸颊红扑扑地看着白应初。
“不想我被他看见?”白应初不等姜雨反应,了然地点点头:“是我见不得人。”
“……”
姜雨也不明白自己刚才那股子心虚劲儿为什么,闻言大大方方道:“那我们去客厅。”
他并没有包养白应初的实感,而且本也没打算对白应初做些什么,所以心里大多数是坦荡的。
“不着急。”白应初面不改色道:“你是我金主,我也只是想知道你身边都是什么人,防着点。”
姜雨听到“那句”金主险些破了功,他端起正经的面孔,脸颊一寸寸染上薄红,“防什么?”
“像我这种渴望吃软饭的人多着,一不留神,容易被撬墙角。”
姜雨脸上的热度没下来过,跟他保证不会出现这事,既然白应初不放心自己,他又老老实实交代:“外面那个叫张泉,我和他关系还行,上上次你送的药,和上次的烧烤,都是他转交给我的。”
提到另一个合租室友,姜雨说他们不熟,除了上班,私下没碰过几面,对方偶尔还和对象去外面住。
白应初静静听完,说:“下次在酒吧指给我看。”
姜雨哦了声。
“还有别的吗?”白应初问。
姜雨孑然一身,又初来乍到,离了蒋齐风这个祸害,人脉关系少得可怜,旁人大抵都不会仔细瞧上他这个土包子一眼,吃软饭也万万不会选中他。
白应初这话有点不对劲,也比以往更越界,他们不是恋人,更不具备占有的资格,乍一听,仿佛在驱赶猎物身边的不稳定因素。
姜雨显然不懂大城市人的弯弯绕绕,被问什么,就答什么。
半个小时后,张泉还是见着了姜雨屋里藏的男人。
白应初留下吃饭,姜雨介绍说是朋友,张泉对白应初熟得不能再熟,朝姜雨挤眉弄眼,然后有眼力见儿的没留下蹭饭。
厨房空间比卫生间大不了多少,站两个人转身的空隙都没有,姜雨没让白应初帮忙,简单煮了两碗西红柿鸡蛋面。
茶几和沙发不怎么配套,两人坐在小板凳上吃面,姜雨扭头看身旁的白应初,对方长腿长手无处安放,浑身气质也和这个小破屋不搭。
白应初学校好,成绩优秀,脸和身材都是顶尖的,原本也不是该住小出租屋的人,是姜雨走了狗屎运,碰上白应初这段时间生活拮据,让他有了可乘之机,用资助的名义让一个大学生陪着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在失落什么。
凝聚在脸上的目光太强烈,白应初侧头,看见姜雨低头吃面的脑袋。
一张脸还没陶瓷面碗大,倒像是碗要将他吞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