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和你谈一辈子恋爱。
江澈猛睁开眼,心跳得飞快,细汗顺着下颚滴落在锁骨上,还带着温热。
他抬起手轻轻捂住眼睛,“真成噩梦了。”
静待片刻,闹钟响了,分出一只手把它按灭,趿拉着拖鞋恍惚着朝厨房走,江穆清转过身,看见江澈还有点惊讶,“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江澈懒洋洋飘到灶台前,把头埋在他肩膀上,自认为很小声道:“做噩梦了。”
江穆清反手摸了摸毛茸茸的脑袋,“梦到什么啦!”
或许受伤的缘故,江澈有了撒娇的底气,也不藏着掖着,“梦到一个神经病。”
江穆清用漏勺把鸡蛋捞出来,逐一敲出裂痕,放进装满冷水的碗里,“看来他一定做了很恶劣的事。”
“起开,吃早餐了。”
“哦。”江澈打着哈欠,从江穆清手里接过鸡蛋和粥,端到支起的破层板上。
江穆清拿着碗坐在对面,“伤口还疼不疼。”
江澈接过白粥喝了一口,糖放多了齁甜,“早不疼了,本来也不严重。”
江穆清不太认同,“可不能大意,万一留疤就不好看了。”
“不怕,疤是男人的勋章。”他像是证明什么似的,拿起鸡蛋往头上一碰,还不忘调侃,“你瞧,都可以练铁头功了。”
江穆清:“……”
他们难得有这样惬意的早晨,从国际新闻到街坊邻居的八卦再到墙角边冒芽的西瓜苗,那些平平无常的小事,从他们口中说出来都充满趣味性。
毫无疑问,他们都默契的避开了祁连生这个名字,哪怕掩盖得再好,江澈还是从江穆清眼底探到了从前不曾有过的倦厌与破败。
那些温柔坚强好像瞬间崩塌,化成细小的沙砾被风一扬就散了,飘向远方,再难聚集。
挂上山尖的光在窗棂钻进来平铺在层板上,晨光灼热,心也荒芜一片,无声的叹息压得人喘不过气,江澈先受不了了,“爸爸,我先去上学了。”
“小澈。”赶在他出门前,江穆清赶快叫住他,“我想出去找工作,咱们也不可能躲一辈子吧。”
江澈按在门把上的手一紧,眼底满是诧异,“爸爸想找什么类型的工作。”
江穆清轻笑道:“现在这种状况是工作挑我们,实在不行就去餐馆端盘子洗碗,总之,靠自己的双手挣钱不丢人。”
江澈心里五味杂陈,江穆清本来可以有很好的人生,宠爱他的父母,一份体面的工作以及幸福美满的家庭,而导致他跌落尘埃的罪魁祸首却名利双收,地位,权利,金钱都唾手可得。
爱情使人盲目,堕落,是最碰不得的毒。
“爸爸,既然你决定好了,就先去看看吧,要是找不到合适的也不要着急,咱们到时候一起找。”
“行。”江穆清笑得很开心,倚靠在门把手上,“路上注意安全,再见!”
“嗯,拜拜。”
等看不到江澈影子了,他早餐也不吃了,跑进卧室翻衣服。
西装看起来像卖保险的,休闲装看起来不成熟,找了好久总算找到一件看起来还算不错的了。
淡蓝色绸缎衬衫,黑色西装裤,清爽又不失优雅,照镜子的时候江穆清还有些不好意思,柔和充满故事的双眸,高挺的鼻梁,白皙的脸庞,饱满的唇瓣,除去眼角浅浅的细纹,不仅没变老变丑反而更加有韵味更让人心动。
“呀!快迟到了。”江穆清有些懊悔,提着帆布包就出门。
太阳不算毒辣,空气中满是事物的味道,江穆清推开小巷子的最后一道门,“加油,江穆清。”
喧闹声铺天盖地砸来,与外界接壤的瞬间他生出了落荒而逃的念头,或许躲一辈子也挺好的,慢慢被人遗忘,被世界淘汰,最后再慢慢死去。
可是他记起江澈说一起逃走时坚定的眼神,那是对自由的渴望,对未来的期盼。
以及祁连生贪婪而又恶心的眼神,像一条毒蛇,会吞没他们吸食血液。
躲是死,逃也是死,不如搏一搏,把命运攥在自己手里。
江穆清深吸一口气,迈出脚步,“你可千万不能拖后腿啊。”
见周围并没人用怪异的眼神打量他,江穆清慢慢放松下来,在喧嚣中一步一步离开囚住自己十几年的小巷。
街口有几个大妈悠哉悠哉翘着二郎腿嗑瓜子,地上放着好几把青菜,红薯叶,脚边堆着好几个蛇皮口袋。
“哎,你们说,今年老李家的儿子能领到媳妇回来不?”一位穿着红马甲的大姨搓着手敦一下坐石板上,发出老大一声响。
“我看老火哦,不是说他在网络上和人搞网恋,结果被骗了二十来万。”
“哎呦喂,你们是没见着,老李那可怜样哦,哭得嘞眼睛都要瞎了哦。”
旁边插过来一句,“报警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