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华这么想着,还没走出门,就碰到了回来的江浸月。
余婶见状,连忙把身前的小子推开,拽起了姑娘的胳膊,帮她清理身上的淤泥。
“江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江浸月还沉浸在一日游的兴奋中,整个人如换新了般,一扫阴霾,光是从神态上看都叫人觉得她明媚开朗了许多。
“啊,我出去逛了逛,可能趴在地上时沾的,喏,我还带回些新鲜的茭白。”
余婶知道自己虚惊一场,松了口气的同时满是欣喜:
“江姑娘这么厉害,这茭白近处都找不到呢。”
“没什么厉害的,我碰上就顺手带回来了。”
看到江浸月平安回来,白华就转身处理兔子去了,他挽着袖子,几下就把兔皮剥了,刀艺精湛,剥下来的兔皮十分完整。
听她被夸,嘴里忍不住阴阳怪气:
“茭白难得啊,不像兔子,遍野都是,余婶你看看——”
“好啦好啦,你们都辛苦了,去休息吧,我来下厨。”
白华本还想呛江浸月两句,江浸月也挑了挑眉,一副不遑多让的模样。
剑拔弩张的氛围却被余婶轻飘飘的一句“我来下厨”打破。
两方敌对将军同时鸣金收兵,气氛如同沼泽地的腐泥,缓缓流动着窒息。
“呃,余婶你歇歇吧,我来下厨。”
江浸月硬着头皮就上,换来白华一个疑惑问询的眼神。
进了厨房,却见余婶笑眯眯地制止了她的动作,神色一脸了然。
“你会做饭?”
江浸月涨红了脸,终是摇了摇头。
她嘴里舌头打结,说不出“你做饭也很难吃”这样直白的话。
谁想余婶却拍拍她的手,递给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我懂,你放心。”
话音落下不过三息,江浸月感觉背后有股推力。
白华将挡在门口的她推开,熟练地扎上了围腰布:
“都出去吧,我来。”
他语气淡淡的,似是早就料到这两个人都不会做饭。
江浸月看着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看什么看,信不过我?”
白华挑眉。
她确实不太相信一个看起来如游闲公子的家伙擅长下厨。
“子英的厨艺最好了,每当庄里吃大锅饭的时候都要他来掌厨,江姑娘你以后可有口福咯。”
江浸月不以为意,难道婚后她还能天天指使继子给她下厨?
这不大好吧。
但事实证明,在白华的厨艺方面余婶不是瞎吹。
一道油焖茭白色香味俱全,入口脆嫩鲜香,竟比江浸月吃过的肉菜都好吃,甚至一下子就比过了她记忆中的素炒茭白。
——要是师尊也能来尝尝就好了。
江浸月飞快扒着碗中的饭,制止自己继续想下去。
另一道辣炒兔丁也很好吃,爆辣的辣椒掩盖了兔肉本身的土腥味,也辣得她额头直冒汗。
就着两道菜江浸月吃了整整三碗饭,坐着时还好,一站起来就感觉腹部的衣裳都要撑开了。
“吃这么多,就不怕明日连婚服都穿不上。”
白华收拾好碗筷,走到瘫倒在凳子上的江浸月旁边:
“出去走走?”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日十六,天上的月亮不仅又大又圆,还很亮。
月光晕染在水面,江浸月和白华坐在河边的石头上,一时无言。
“我明日就要和你爹成婚了。”
一句莫名其妙的傻话打破了空气中的沉默,白华诧异地看着她,轻笑出声来:
“怎么?要我恭喜你俩夫妻恩爱,百年好合?”
“不是。”
江浸月神色认真而温柔,一双眼睛弯了起来,给她明艳的脸上添了几分颜色:
“明日,你可以在轿子边陪着我吗?”
我为什么要陪着你?
你,又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白华心里想着,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一种奇怪的情绪忽然堵住了胸口。
寂静的河边,本来只有风吹草晃和河水潺潺的声音,现在多了一道沉重而快速的心跳。
她不会听到吧?
发丝下的耳朵滚烫而通红,白华觉得有些丢脸,身子不由得向远离江浸月的方向偏了偏。
他眼神躲闪,一时不察就被人钻了空子。
冰凉柔软的手掌握住他的左手腕时,白华不由自主地僵直了身子。
江浸月却像没察觉到似的,不知从哪拿出了一长串花。
茉莉的清香向他扑侵过来,细软的白线,带着柔软的花瓣一圈一圈缠绕在他手腕,圆润灵巧的指尖跃动着,将细绳的头尾处打了个结。
“没有你的草环精致,但也挺漂亮的吧?”
江浸月望向他,月光将她的眼睛浸润得明亮。
白华忽然有点害怕那目光,别过头不敢作声。
“你不说话,我就默认咱俩是朋友了。”
好生霸道的人。
白华心中腹诽,却是依旧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