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昨夜她那一剑的功效,这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也没人来叫。
江浸月揉着惺忪的睡眼,巧喜儿已经在外等候多时了。
实际上她自打辰初起,便每隔半个时辰来探望一次,听里面没有动静再离去。
这位新上任的贴身婢女显然要比她新上任的主子要更加心神澎湃。
虽说穿衣沐浴免了,但江浸月最讨厌的梳头,还是交给了巧喜儿。
巧喜儿心灵手巧,被她精心打理的每一根发丝都黑亮柔顺,即便是简单的样式也比江浸月自己梳得好。
一股兰花的香气自头顶晕开。
巧喜儿说,这是她家传下来的特制香膏,不仅有香气,对头发也特别好。
起床后,江浸月第一件事不是找那个孙婆婆,也不是处理庄子上的大小事项。
她挥退了巧喜儿,独自走向了许母和那两个孩子住着的客房。
出乎她意料的是,许母已经等候她多时了。
也不知是不是哪个婆子使坏,他们被安排到了最偏僻简陋的一个小院子里。
院子空间狭窄,杂草与人比肩,凌乱间依稀能辨认出一条鹅卵石小道。
许母坐在院中的石桌旁,那上面满是雨后泥沙干涸的痕迹,放着一套起码是干净的茶具。
房间也是破败不堪,看得江浸月皱起了眉毛。
“抱歉——”
许母抬手打断了她,她将壶倾向茶杯,其中流出的不过是普通的热水。
“有些事,我要和你说。”
“这些事,早就该叫你们知道,到时候,你们爱怎样做,就怎样做吧。”
江浸月听得一头雾水,只好听许母的意思,坐到了桌边,为自己也斟了一杯水。
“想必仙长们已经知道院子里大家身上的东西了。”
“你!”
江浸月闻言从凳子上坐了起来,她一遍遍用灵识探查着许母的身体,没有异样,不过一个普通凡人。
不过,若是魔族则不能靠灵识确认。
许母抬起头,一双苍老的眼睛仰望着江浸月,阳光之下,阴影填满了她脸上的沟壑,显得她像是苍老了许多。
“我要向仙长坦白,他们的死和我有关。”
江浸月握紧了腰间配剑。
许母十分镇定,低着头,像是陷入了回忆中。
“在后来那些事发生前,我见过一个穿着粉衣裳的女人。正吃着饭,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日头还在天际燃烧着,团团热气滚动着,在人身上烙下汗湿的痕迹。
院子里的人围坐在几张小桌拼起来的饭桌旁,大家聊得热火朝天,只有儿媳看着脸色很差,坐在一旁。
徐良娣虽坐在桌旁,自知没有开口劝导的资格,更怕引起更多的争吵。
没有什么胃口,她便也坐着,听别人聊着不知打哪听来的乡野闲话。
清风阵阵拂过,汗透的衣襟有了些许清凉,眼皮开始不受控制地沉重起来。
不知怎么了,所有人动作也仿佛缓慢下来。
她揉揉眼睛,努力使自己精神起来。
眼前的景色把她吓了一大跳。
仿佛时间静止了般,所有人都定格在了某一瞬间。
“你是个幸运的人儿。”
一道十足妩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徐良娣吓得浑身抖了抖。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华美的衣裳。
轻薄的布料勾勒出女子姣好的身姿,修长的脖颈让她想起了小时候见过的一只大白鹅。
洁净白皙,羽毛光滑,一见到外人就骄傲地挺起,毫不遮掩地展示着那修长优美的弧度。
如此打扮,要是传到山下恐怕会被人骂成伤风败俗。
但徐良娣看她一张脸却是十足坚毅的长相,眉峰堆聚,很是英气,不像是那种招摇放荡的类型。
她讪讪地笑了笑,由于常年不与外人打交道,面对此情此景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本想着让出凳子,站到一边。
转身拿凳子的间隙,徐良娣看到桌上人的样子,惊叫着跳了起来。
只见刚刚还说笑着的人,忽然身上都起了赖疤似的,有什么东西在他们皮肤底下动啊动啊。
除了她那个不爱吃螺肉的儿子。
她向后退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眨眼间,一切又消失了。
粉衣女子捂嘴笑了起来。
“做个选择吧?”
选择?
女人端起来一盘螺肉,放到了徐良娣的面前。
“你刚刚看到的不是幻觉,他们很快就要变成那样的怪物了,但,你若吃掉这盘螺肉,我就可以治好他们,你若不吃……不吃也成,维持现状咯。”
*
“我没有吃。”
许母笑了起来,笑声干哑难听,像是从嗓子里咳出来的。
江浸月哑然,她不能断定许母的话是不是真的,不知道该安慰还是该将人拿下。
恰在此时,院外有人来了。
白华神色沉沉,开口便道:
“大娘,叫上孩子们,跟我走一趟吧。”
他们先前之所以把这几个人带回来,就是怕他们身上有蛊未发。
江浸月知道他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