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茯唇角微扬。
接头目标又添一个。
她心底祈祷道:但愿还能在幻境中找到顾了之、容时他们。
多个人多份力量。
皇后抬手虚压:“随意露一手便是。要不如即兴赋诗一首?”
青衫少年耳尖红得要滴血,忙不迭摇头:“不、不会……”
“那便抚琴一曲?”
少年喉结滚动,声音细如蚊呐:“这个……也不通。”
空气霎时凝固。
皇后指尖轻叩案几,笑意稍显僵硬。
却见少年突然挺直腰背:“若不嫌弃,我、我舞剑吧!”
皇后目光微亮,执起玉杯颔首:“甚好。”
少年抄起案边长剑,剑光在阳光下曳出银弧。
姜茯凝眸细辨。起势时剑尖微沉三寸,旋身时手腕轻抖的弧度,这些与记忆中洛为生施剑时的习惯分毫不差。
她心底燃起一丝希望。
看来洛为生很有可能是清醒的。
待剑光收势,姜茯侧身凑近杨莹:“这位舞剑的公子……”
杨莹见她目光黏在少年身上,不着痕迹地轻拽她袖口:“茯妹妹可别瞧他了。”
压低的声音里裹着几分恨铁不成钢:“他是宁安侯府二公子,除了舞刀弄剑旁的一概不通。将来爵位铁定是传给大公子的……”
姜茯知道她误会了,却无从解释,只能随口应下:“多谢提醒。”
曲水流觞仍在继续,鎏金羽觞晃晃悠悠,竟在她面前停住。
皇后见状微怔,待太监附耳低语几句,才笑着开口:“平阳王府三姑娘,可要献个才艺?”
正夹肉的手顿在半空,姜茯无奈起身。
耳畔传来姜婉与姜音的私语:“她能献什么?琴棋书画一概不通。”
其他人不知,她们却一清二楚。
姜茯幼时疯癫,动辄持刀伤人,府中常以锁链困其手足,哪来的闲心学那些雅事?
席间有不认识她的人见她起身,目光登时一亮。
原因无他,只因她生得极美,眉梢眼角似含秋水,偏又带着几分冷冽,叫人挪不开眼。
西岸男子中传来细碎私语:“平阳王府三姑娘竟这般貌美?”
“从前怎的从未露过面?”
“我听闻她自幼体弱,终年在府中静养……”
“静养?”有人低笑摇头,“我倒听说她患的是疯症,动辄持刀伤人,府中怕惹祸才将她拘在院里。”
“当真?这般美貌竟……”
议论声混着流水漫过来,姜茯垂眸拂袖,声线清稳:“臣女欲献画艺,可备笔墨?”
皇后颔首,指尖轻挥。
太监即刻捧来宣纸、羊毫,在她面前摆上红木画案。
姜音掩唇低嗤:“装模作样。”
姜婉附耳轻笑:“府里谁不知她连毛笔都握不稳?”
这疯子,但凡握笔便要见血,谁敢让她沾半分尖锐器物?
偏她口口声声要献画艺,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在府里圈禁的十几年间,连狼毫笔杆都未摸过,又谈何泼墨挥毫?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墨汁入砚,姜茯指尖蘸取石青,腕间银镯轻晃出声。
宣纸之上,笔锋如游龙走水。
须臾,姜茯搁笔起身,向皇后敛衽:“回娘娘,画毕了。”
皇后挑眉:“竟这般快?”
她轻轻颔首。
皇后目光示意,太监即刻取过画作呈上。
姜音捏着帕子凑近姜婉:“那疯丫头难不成真会画画?”
姜婉冷笑:“绝无可能。这般仓促,能画出什么像样的东西?”
皇后漫不经心地展开画轴,眸光触及画面的刹那,笑意骤然凝在唇角。
姜婉掩唇轻笑:“我就说——”
话音未落,却见皇后忽而击节赞叹:“妙极!姜姑娘这笔法当真是神来之笔!”
“小顺子、小言子,快将画示与众人!”
两太监应声展开画绢,众人一看,画里正是皇后坐着的样子。
她靠在金晃晃的软枕上,身上明黄色的礼服绣着云朵花纹,头上凤冠垂着珍珠串,连眼角笑出来的细纹都跟真的一样。
最绝的是皇后的神态。
眉毛扬起的样子又亲切又带着威严,手指搭在桌子上的姿势,跟她现在的动作简直一模一样。
“这……”席间抽气声此起彼伏,“也太逼真了吧。”
姜婉的笑意凝在唇畔,指尖将绢帕绞出细密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