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怎么了?”
“浮水殿高楼亭榭,又有留蔷,清竹,观山楼,有一盆景园,内植黄杨,榆树桩,五针松等名木,假山蜿蜒曲径通幽,小亭依翠,可如今给了一个齐国质子居住,女儿甚感疑惑,”迟鸢满脸疑惑的看着父亲。
“爹爹从未去过,只不过,当日我随当今陛下进宫时,只见正厅宫人皆自裁,陛下便命人封住了浮水殿,可能陛下也从未进去过,而浮水殿旧主沈妙容已失踪,为何前朝弃妃会住在堪比陛下世安宫奢华的地方,爹爹亦不知,除非不是前朝弃妃,而是以弃为由,也说不清楚,此事作罢,不许在提你和二皇子去过浮水殿”虽脸上未表现出其他的表情,但仍在思索为何在破宫那日便失踪的沈妙容已经在迟靖泉心里埋下了疑惑的种子。
“将军,龙尺取来了,可是,将军,小姐她并未有何过错,”许管家将龙尺托在手里,迟疑的开口对迟靖泉请求道。
“若等她铸成大错,恐你我早已成了刀下魂了,”迟靖泉冷声道,将龙尺从许管家手里拿了过来,迟鸢绷直了的背微微颤抖,因为她曾见过父亲用龙尺惩罚大哥,因为大哥少时射箭输给了迟晋被父亲训斥后,便暗中和小厮将迟晋骗去校场揍了一顿,彼时正值深秋,被打晕丢进洗马槽的迟晋差点冻死在马厩,若非饲马倌发现,恐怕迟晋早就死在那个无人所知的深秋了。大哥被发现后不知悔改,当着众人的面叫嚷着,迟晋不过是一个养子,父亲那般重视他,甚至当了京中各个贵家子弟的面不给他一点余地,让他难堪,在他看来迟晋就是个只会练武习书的下人罢了。所以父亲动了大怒,第一次使用的龙尺去惩罚大哥,大哥被打了四下,便躺在床上足足半年。
而这次,自己差点就让迟家背负通敌叛国的罪名,作为百万大军将领的女儿和当朝皇子私见敌国质子,当朝皇子还是将军的学生,这在他人看来,便不是一场好奇心可以解释得了的了,差点迟家百余人的性命就毁在自己手里,无论多重的处罚,也是自己该承担的。迟鸢暗自在心里思索着,可是无论怎样的心理建设,在“砰”的一声龙尺打在背上的那一刻,她只觉得后背似刀剑刺开,碳火在后背灼烧一般,骨头也有撕裂般的疼痛,疼得她身体不禁往前一扑摔在了地上,白皙的手掌挫在地上,瞬间渗出了血珠,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冷汗,下嘴唇也因为咬得太过用力导致裂开出冒出了血丝。
“这一尺,是让你记住,迟家不仅仅只有你迟鸢一人,还有上上下下百余人,行事说话得思量万分。”迟靖泉看着半趴在地上的女儿冷声开口道,可是眼里是抑制不住的心疼,终是纵容她许久,让她忘了自己是如何教导她的。
“女儿记住了,迟家不仅仅是迟鸢的家,还是迟家上百人的家。”迟鸢说话的声音在微微颤抖,却依旧坚毅,她想让自己的背依旧跪的笔直,因为父亲曾说过,不可在先人面前丢了自己身为迟家儿女的风骨,可是后背火烧般的疼痛,钻心的疼痛让她没有办法直立自己的后背。
“鸢儿”一声带着哭声颤音的女声从远处传来,迟鸢疼得无法转身,只能微微扭头去看声音传来的方向,看着头发成后髻却只戴一个金色绕线半月禁步后压,后压上垂着的流苏随着焦急的跑步而不断的晃动,身穿素雅浅蓝白色交领右衽长袍裙,腰间白色绶带上绣着点点紫丁花,素履以往的女子跑了过来,径直过来半跪在地上抱住了迟鸢,打着哭腔质问迟靖泉“鸢儿是做了什么杀孽,你要这么对她,她还是不是你女儿啊,你把她打残了,这辈子可怎么办啊。”女子眼中含泪,泪眼婆娑的看着迟鸢,“鸢儿,疼不疼啊,我的儿啊”说着便掉下了眼泪。
迟鸢看着眼前这个哭成泪人的母亲顿感愧疚,母亲虽年过四旬,可除了眼角的细纹和松弛了一些的皮肤,依旧和迟鸢印象中一样美丽,杏眼,精致的鼻子,小嘴,白肤,五官在岁月的沉淀下愈发的明艳大气,可是眼前这个明艳大气的女人可哭成了泪人。
“娘,女儿没事的,别担心。”说话间唇齿间的血丝更让女人哭得伤心了,“慈母多败儿,若非妤娘你娇纵她,她怎会无法无天,甚至敢伙同二皇子去见齐国质子!若不是行事还算周全,他日我们迟家皆成通敌叛国的逆贼了!”迟靖泉厉声斥责迟鸢和抱着迟鸢的江妤。
“鸢儿,你爹说得可是事实?”江妤止住了眼泪,仍旧心疼的看着迟鸢,她虽宠迟鸢,却也不是不明事理,自她二十年前被迟靖泉救下后,便明白了人心难测,君心更难测的道理。
“是,是女儿的过错,没有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迟鸢愧疚的低下头,不敢直视母亲温柔的目光。
江妤看了看自己的丈夫,又开口哀求道:“鸢儿知错了,能不能饶了她这一次,事情还没有那么严重,靖泉。”
“此事是我的错,不关小梨的事,”急急的声音从祠堂门口传来,李述提着长袍从门口跑来,额头上的细碎的头发被汗水打湿,贴着头皮,鬓角的头发也被汗水打湿,跑得急急的,气息不稳还喘着气。“是我的错,老师,是我害小梨掉进了浮水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