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过,你这伤还未愈合,切不可大动筋骨,我让红玉她们去拿做花灯的竹片和油纸,桐纱来,你在你院里做吧,”
“谢谢阿娘,阿娘是世界上顶好的阿娘,”迟鸢边说边笑,眉眼弯弯,眼中含月,虽然依旧是穿着素色绉布纱衣,脸上未施粉黛,发髻也松松散散的,却不见之前的羸弱和无力了。
整个迟府都在一派祥和喜悦的气氛里。
皇宫
“母妃,儿臣今日便要去江南了,母妃在宫里吃好喝好,”李述一身墨色银桐圆袍,头戴青玉浮松簪,衬得整个人愈发的清峻了。
沈贵妃站在桌前,玉白如葱的手指不停往包袱里拿东西,都是些荷包,用小盒装的糕点之类,没有回答李述的话。
“母妃,儿臣……”李述却以为她没听见自己说话,便要继续重复到。
“好,娘知道了,你等一下,娘给你装些东西,你去江南也要好好的,”脸上是难掩的悲戚之色,她深知,这份差事对她的儿子来说,是荣耀,也是灾难,会让他面临更多的腥风血雨,也会让他被万千百姓更加知晓。
“母妃,儿臣的马车已经在宫外后着了,儿臣归期未定,还望母妃多多保重,”李述回头看见了站在门外的德甲,知道了是约定的时间到了。
“好,去吧,小心些,万事小心,”沈贵妃将包袱打包好,递给了李述,“里面有为娘给你做的鞋袜和衣裤,儿行千里母担忧,到了江陵,给娘写信,”说完一脸不舍的看着李述。
“多谢母妃,母妃保重,”说完便跪在地上深深的磕了一个头,站起来拿着包袱就走了,未在回头看过。
沈贵妃跟随着李述的步伐,慢慢的走了几步,发现裙裾太长了,便提起了裙子走了起来,李述回头看了一眼,“母妃回去吧,儿臣过几日就回来了,”沈贵妃点点头,停下了步伐,看着李述越走越远,逐渐消失在了宫道上。
另一边的景宁宫
张皇后正在生气的斥责着自己的儿子,愤恨的说他的愚蠢和没有头脑,跪在地上的李皓也只是唯唯诺诺的生气,“是,是,是儿臣的不争气,儿臣也没想到父皇会突然让他去江陵啊,还以为外祖会给父皇递折子说让儿臣去呢,”
“外祖,外祖,你什么时候能靠靠自己,不争气的东西,往日里什么都是你外祖替你打点准备好,他李述除了一个沈贵妃,他什么都没有,你呢,百官之首的丞相府是你的靠山,你自己却也不争气,就连小时候让你拉拢迟家的女儿你也搞砸了,废物!”张皇后生气得面容都扭曲了,哪怕是他稍微争气努力一点,他父皇对他就不会这般淡视。
“是,是,儿臣知错了,儿臣比不上李述还不是因为母后一直在针对沈贵妃,才让父皇对母后心生嫌弃,连带着对儿臣的厌恶,”李皓跪在地上低声的顶嘴道,没想到却被突如其来的茶杯给砸了脑袋,他瘫坐在地上捂着脑袋,难以置信的看着不同往日的母亲。
“是我?你说是我,要不是为了保住你皇长子的位置,我会做那些龌龊事,枉我一生熟读圣贤书,你现在却在怪我,”张皇后气得脸色发白,语无伦次的说着,连平日里自称的本宫就都忘了,她一生处心积虑的为了张家,为了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不断的努力着,到后来却被自己的儿子和父亲埋怨。
“滚,给我滚,滚出去,”又将桌上瓦苷瓷用手扫在了地上,一地云水蓝的瓷片,晃得人心疼,李皓捂着脑袋就跑了出去了,心想:“母后又砸碎了新晋的瓦苷瓷器,唉。”
一片狼藉的景宁宫,张皇后趴在桌子上呜咽着,哭皇帝的狠心和儿子的不争气,没一会一个穿着水色宫衣的年长宫女走了过来,“皇后娘娘,您别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陛下前日里不是说了让您主持这次的端阳宴会吗?”她在一旁劝着,又使眼色给门外站着的宫女,让她来收拾地上的碎瓷片。
张皇后停止了呜咽,起身进了内室,趴在床上闭着眼睛休息,带着浓浓的哭腔和暴怒过后的哑声:“夏云,替本宫把珠钗拔了吧,本宫累了,想休息一会,”
听声的夏云应声过来,小心翼翼的拔掉了张皇后头上的珠钗,又轻轻的脱掉的脚上的中红色绣有丹凤缀着珍珠链的锦鞋,放下了床幔,走了出去。
几处欢喜几处愁,人生事事岂无忧。
坐在马车里的李述,看着手里的莲花灯,上面的蜡油都还没全干,叶片的上的颜料也有着微微湿润的痕迹,看来是着急忙慌的赶出来的,便回想起来,前一日才让德甲去送课业的时候告诉小梨自己明日就要去江陵了,德甲回来时说,“迟小姐拽着他的袖子问了许久,还以为是大皇子去呢,怎么走得这么突然,又说自己怕赶不上宫禁,我便急急的回来了。
今日拜别母妃的时候又转道去了迟府,看见红玉搀着小梨站在门口,穿着一身素色衣裙,头发用小簪挽了起来,两人焦急的张望着,手里还拿着花灯和一个小包袱,看见自己时还是一脸震惊的样子“还以为二哥你不会来跟我辞行,往年都是互赠花灯的,今年二哥肯定来不及做了,我就提前做好了,二哥一路保重,万事小心。”
“好,你也照顾好自己,二哥怎么会不来呢,好了,风大,回去吧,我也走了,”接过红玉手里的东西时才想着自己什么都没准备,正想说什么时,却被迟鸢开口打断了。
“二哥回来时,给我带些江陵的东西哦,快去吧,德甲又要催你咯,”说完抿嘴笑了起来,眼里也是担忧。
“好,我便走了,”还想说什么,被迟鸢摆着的手打断了,转身便上了马车,掀开车帘看见二人还站在原地看着他,看见他了,又挥了挥手,他也挥了挥手,直到马车开过了拐角看不见了。
奔波几日以后,一路上风餐露宿的几人终于看到了快到家的希望,因为他们看见了长安的界碑,“宋兄,你是从哪个城门出城的?”
“从南坊的银朱门出来的,终于快回去了,我觉得我这一身都快臭了,”宋仁回答着揪着自己的衣服闻了闻,都快吐了。
“好,过了界碑,下面有条元京河,大家都去洗洗吧,换身衣服,回家总不能一身臭汗味吧”迟昱也是难得的跟大家开起了玩笑。
几人骑马到了元京河,将马栓在岸边树上后,纷纷下河去洗澡了,洗掉的不仅是身上的泥垢还有奔波的疲累,每个人脸上都笑吟吟的,因为家就在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