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水殿
长雨看见窃窃私语的看守侍卫也凑了过去,几个月以来的相处,让众多守卫也放松了对他们的警惕心,偶尔也会和他们搭话,“大哥们聊些什么呢,让小弟也听听,”说完便一脸谄媚的凑了过去。
那守卫四处张望了一下,没看见有人,便跟他说,“这你可就不知道了,稀奇事儿,迟将军家小女儿昨儿被封了县主,今儿陛下召见她,说五月初六是好日子,去天坛行封礼,毕竟是大周以来第一个县主,也是第一个异姓县主,重视些,可那县主不要封礼,说要去江州府,江州现如今四处大水,陛下也是惊讶,一个弱女子愿意去,这不,号召众多达官贵人向怀仁县主学习呢,哥几个来当值时,看到那一辆接一辆的马车,拉着米粮菜蔬去迟府呢,别提有多少人了。”
长雨也是惊讶于听到的消息,便打着马虎眼回去告诉自家殿下了。
进了宴雪楼,敲门得到回答后便推门而入,看见齐济川着一身素袍,站在桌边正作画呢。
长雨走上前,毕恭毕敬的行了礼后,才开口说道,“殿下,属下今日得到了个您听了会震惊的消息。”
齐济川看了眼他,略带疑惑的吐出了一个字,“说。”
“昨晚迟小姐被封了县主,今晨进宫时缺拒绝了大周皇帝的五月初六的封礼,并说自己愿去江陵,如今江州府周围三个府均遭水患,严重程度不一,”长雨说完心里还是震惊,在他印象里,迟家小姐一向聪慧,如今却如此任性,也是让人捉摸不透。
“她被封县主也是应当去的,往日里她也照顾我们许多,一向是个有主意的,”齐济川却也是淡淡抬头,脸上并无表情。
长雨只得愣在一边,不在多言,自从几月前,殿下帮过迟小姐后,迟小姐托人送了笔墨纸砚,一些银钱药物后,再也没有出现过,想来最近看守的态度缓和了许多,也是托了迟小姐的福吧,如此一想,迟鸢在长雨心里的形象顿时高大了起来。
天色沉沉,山雨欲来。
迟府
许管家看见风雨廊里堆满了粮食,连廊道也堪堪容纳一人通行,自家公子担心下雨,便让人把粮食堆进府里来,可这各家官员送粮的牛车来来往往,就连大街上也是挤得满满当当的,心里满是无奈。
文直换上了常服,穿着上好的青色云锦袍,头戴松冠,背着包袱走在路上,也像个翩翩公子,等他走出皇城来到了东坊,却仿佛看见往年粮行交售处的景象,穿过人群,看到了迟府人来人往,仿佛一个大仓般在不断的往里搬着一袋又一袋的粮食。
“中郎将,小的来了,有劳中郎将了,”隔着人群向迟昱问好后,看到迟昱隔着人群向他点点头后,他便穿过那些力夫,走进了迟府,看见风雨廊和前厅里大堆的粮食后,也不禁擦了擦汗,可真是一呼百应啊,这才几个时辰,便有这么多人送来粮食。
许管家看着一册一册写满了名字的册子也在发愁,墨迹未干,送米粮的人又太多,只得把这些册子晾在围栏上面,以至于文直走近他时,他都没有发现。
“许管家,请问怀仁县主何在?”文直凑近了问蹲在地上的许管家,却把他吓了一大跳,“什么县主,噢噢,我家小姐在后院呢,估计在收拾行李呢,小五,带文直公公去,”说着便戳了戳旁边整理名册的小厮。
小厮也赶忙站起来,对文直行礼后便带着文直去找了迟鸢,“公公,这便是我家小姐的院子了,小姐!小姐!”一边向文直介绍着,一边又扯着嗓子叫了几声,却听见红玉在里面应了几声,“在呢,小五,你进来吧。”
听到回答的两人便走了进去,红玉出来一看,看见了文直便赶忙行礼,文直也忙着将她扶起来,“红玉姑娘不必多礼,我是来找怀仁县主的,”红玉便赶忙将他迎了进去。
文直进去先是行礼后,迟鸢坐在太师椅上,问他此行自己需要做什么,不懂的地方还要向他请教,文直连忙摆手说,“小的只是去保护县主,陛下只说了,县主去的意思便是代表着皇家的意思,县主能去就已经很好了,让县主务必照顾好自己。”
迟鸢闻言连忙点头,表示自己已经了解了陛下的意思,就让红玉先带他去客房,自己还要处理一些事情,等文直走后,迟鸢坐了下来仔细揣摩陛下说着话的含义。
她此行是以怀仁县主的名义去的,又带着赈济灾民的物资,自然就是皇家的物资,这些物资不经各州府司库处,那便是让自己均配,想着便找来了问迟珩要的各州府的灾情状况,二哥告诉我,红叉处表示严重的地方,圆圈红叉处是更严重的地方,水波线是受到影响的地方。
除了二哥从江陵启程回来那日,得知落云坝处附近陵山山崩,百顷良田被毁,这便是最严重的,其他地方尚不知,而从各地传来的消息说,大风大雨,导致粮食颗粒无收的地方数不胜数,眉头紧蹙,这水患远比她想象中更严重些。
情况未明,又该怎么办呢,陛下允她去,想必也是想看自己如何应对这些情况吧,二哥回来时走的便是水路,而江州府到长安的水路现在运这么多粮食,梅雨时节,水路情况不明,更不能贸然拉这么多粮食,只能少部分走水路,大多数走官道,也好沿路去分给各州府。
现在大多数官员送的粮食都还未清点完毕,想必得明日才陆陆续续送完,目前所了解的,京中各世家大族的田庄均离京城太远,运来也需要太多时间,看来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了。
换上轻纱薄衣的迟鸢将头上的头面都给拿了下来,让红玉装在了盒子里,自己则被拉到前院去帮忙了,去见那些借着送物资的由头前来结交的官员们,笑了几个时辰的迟鸢脸都有些僵了,便让自家兄长先应付着,偷闲去了父母亲住的阑院。
悄悄走了进去,看见自家娘亲正收拾行李,嘴里又不断的念叨着,迟鸢凑了过去,“呔”的一声,将江妤吓了一大跳,回过神后在不断的拍着胸脯。
“哎哟,你个小猫儿,吓我一跳,为娘还在给你收拾行李呢,”江妤戳了戳迟鸢后又继续收拾着。
“可是,阿娘,这都是你和爹的衣衫呀,都没有女儿的,怎么就给女儿收拾行李了,”迟鸢看着包好的几个包袱,有些迟疑的说着。
“对呀,你爹说,你一个人去江南,担心你一个小女,独自解决不了这些问题,这不让我赶紧收拾好,明日就陪你去江南,他现在进宫去请旨了呢,”江妤一边从榻上拿着些零碎的小物件放进箱子里,一边说着。
“我说呢,怎么爹爹回来一会便不见了,原来是进宫去了,那可得多谢娘亲了,对了娘,兄长他们也去吗?”迟鸢自顾自的倒了杯茶喝了起来,又担心的问了几句。
“那还用你说,你兄长他们自然也要去的,咱们府里的除了成家的,不愿去的,都可以去,我们也可以去看看江南风光呢,诶,说过你多少次了,空腹不可以喝茶,把杯子放下来,”江妤说着一回头看见了迟鸢在喝茶,便指着她,直到她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娘,我有些饿了,早膳我都没来得及吃,午膳也快好了吧,”迟鸢瘪瘪嘴,坐在桌前,嚼着桌上的小果脯,撑着脑袋看着自家忙忙碌碌的娘亲,心里很是悠闲。
“饭在我脸上吗?饿了就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吃的呀,对了你可不能偷偷吃饱了,那文直公公也在呢,府上也有来来往往的宾客,你也得学会去接待他们,你现在可是县主了,不比以前只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女儿了,知道了吗?”江妤抖着衣衫,一边说着,旁边的采秋和藏冬都在偷偷捂嘴笑,她们家小姐呀,最是任性了,可不,迟鸢听见这话,一溜烟的跑到了厨房。
厨房里热烘烘的冒着热气,扑面而来的是爆炒的香味,迟鸢偷偷跑到了蒸屉旁,悄悄拿开了盖子,接过一旁厨娘给的筷子后,笑嘻嘻的吃着糕点,厨娘怕她噎着,还端来了一碗米汤,又夹了一碟糕点给她吃着。
迟鸢记着母亲的话,也不敢吃太多,笑嘻嘻的跟厨娘道谢后,又想了起来,来送米粮的大多都是一早赶车的各家的粗使杂役,便吩咐了几句,“劳烦各位了,除了蒸些给大人们吃的精细糕点外,也在做些裹腹的面食之类,送给门口那些送米粮的力夫杂役们吧,不过有空闲在做,各位恐怕得累上两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