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命令的衙役赶了过来,把地上的刘泰押走,瑟缩在椅子上的少年颤抖着不敢抬头看迟鸢。
“来人,把他带下去,请医师来替他看一下,”迟鸢放缓了声音,吩咐道,把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绕过少年满是伤痕的双肩替他系好了。
突然想到了什么,“把医师请到这儿来,对外不可声张,派人看着点,”如今县衙都关满了人,大规模的把这些人带出去又怕引起百姓的恐慌的猜测。
“是,大人。”
“窗户打开,不是有粗使的婆子侍女吗,让她们照顾着这些伤者,把那些破烂玩意拿去烧了,挂着的纱幔扯下来,晃来晃去眼睛疼,”迟鸢看着屋里各处陈设,又看着受尽折磨的少年,又说道,“这儿就派个侍女来吧,对了,你若有什么知道的,可以告诉我,我会替你主持公道。”
迟鸢才说完,少年就跪在了地上,背后的手臂看起来滑稽可笑,言语却满是悲戚,“大人,求您救救草民,替草民寻一寻母亲,我被拐来这儿,她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你叫什么,何处人士,来这儿多久了?”
“草民本名陈望春,他们叫草民鹤倌,家在华容县,来这儿四年了,母亲叫余春芬,也是华容县人士。”
“你如今多大了?”
“草民如今14岁。”
“好,待会会有人来登记造册,你如实回答即可,我还有要事,如果有什么事,告诉衙役或者士兵,让他们替你解决,或者寻我也可以,”迟鸢安抚完少年便走了出去,比她年纪还小的少年受了四年折磨,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说起,红了又红的眼眶却没有掉下眼泪来。
“大人,这情况有些复杂,您还是别看了,小的整理好了在给您叙述一遍,”跟在迟鸢身边的衙役小声说道。
“怎么了?”
“实在有些不堪入目,怕脏了您的眼。”
迟鸢转头看了一眼,点头,“既如此,那些人能审便审,审不出来我亲自审,若是有和刚才那个少年一样的情况,你们便来寻我,话语分轻重,分人分事,你们可明白?”
“明白。”
“大人,有一个女子疯了,快把人勒死了,”一人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抓着迟鸢的衣袖着急的说道。
迟鸢也就任由他拉着自己跑去了一边,还没进屋就看到了门外站着的一圈人,看到迟鸢过来,纷纷让开了一条路。
屋内白衣女子手里攥着红色的线,满脸惊恐抖如筛糠的男子衣衫不整,此时正不断的哀求着。
迟鸢细看便认了出来,这不是那琴师吗?她手中拿着的想必不是红线,是琴弦了,只不过被鲜血染红了。
“滚开,我要他死,滚开,”女子声嘶力竭的吼着,手上的琴弦越拉越紧,男子吃痛的叫着,女子手中鲜血一滴一滴的落在了衣袖上。
“别伤着你,他死不足惜,”迟鸢安抚道,慢慢的走了过去,女子抬头看了一眼迟鸢,手慢慢松了下来,被桎梏着的得到了空隙男子疯了似的跑开,一只手捂着脖子,一耳光就甩在了女子脸上,“臭婊子,真把自己当贞洁烈女了,进了这湖月楼不就是狗,一个妓子,要不要给你立一座牌坊?”
女子一时间被打倒在地上了,迟鸢一脚踢在了男子后膝,男子吃痛的跪了下去,还想站起来被眼疾手快的衙役给按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伤着手了,来人,唤医师来,”迟鸢把琴师扶了起来,用手帕仔细的替她把手包好,雪白的帕子一瞬间便被鲜血浸透。
“你们是谁?竟敢如此对我,当心我告诉你们主子杀了你们,”男子依旧叫嚣着。
迟鸢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衙役,“你哪来的资格立牌坊?亵渎陛下以及大周律例,当诛九族,待会审问完,先把他嘴打烂,口无遮拦的臭嘴是有些恶心,直接送去九江府,交给知府审查。”
“是,大人。”
“医师,她的手没事吧?”迟鸢看着琴师血肉模糊的双手,有些担忧的问着。
“这,不好说,伤到皮肉还好,若是手筋,这姑娘怕是以后再也用不了力了,”医师轻轻的擦拭着琴师手上的血,仔细的检查着,琴师目光柔柔的看着迟鸢,一动也不动,仿佛伤着手的不是她。
察觉到了目光,迟鸢对着琴师笑了笑,又对医师叮嘱道,“还请医师务必尽全力医治她的手,她可是靠弹琴吃饭的手艺人,有什么需要用的药材和东西尽管提。”
“大人放心,小的定当全力以赴。”
看着门口探头探脑的衙役,迟鸢明白有什么事需要她去解决了,便看了一眼琴师,点头就走了出去,听到女子清柔的声音,“奴家名清璇,不知大人如何称呼。”
“姓迟,单名鸢,清璇好好听从医师的,待会会有人带你去休息,问一些事情,如果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来找我,”迟鸢说完便走了。
“诶,大人,我怎么觉得那清姑娘看您的眼神有点奇怪,就好想程掌柜的夫人看程掌柜的眼神,”程米好奇的说道,看迟鸢没有反应,便继续说道,“她不会把大人当成男子了吧,也是,要是我是女子,面对大人这般丰神俊朗的美男子也会倾心的。”
“程米!慎言,”程一跟在他后面捅了一下他,要是被大人的哥哥们还有自家殿下听到,他不知道会被如何。
“小的知罪,还请大人责罚,”程米也反应了过来,赶忙半跪在了地上。
“无事,玩笑话而已,对了,你们怎么过来了?”
“我们按照您的吩咐,在鸣镝声响的时候便关了城门,的确如您所说,人群中有人言语鼓动其他人强闯,也有守城的士兵打算开门,不过都被于县尉抓下了,眼下那些百姓商贩和士兵都关了起来,于县尉让我来问您该如何处置?”
“你们二人去告诉于县尉今日当值守城的衙役士兵及其家眷押入监牢,分开审,从家中收入支出买卖房屋田地,存疑的便着重审问,闹事的商贩百姓,商贩处两倍运费罚金,半年内不得入元江城,没收其贸易凭证三个月,如若再犯者吊销其贸易凭证,妄图投机取巧,连船歇费不过区区百文钱都不愿缴纳的人,其行不端,凭证没收后统一由于县尉保管存放,由本官亲自盖戳,各地商会及行商司着重管理,百姓违反宵禁,寻衅滋事,喧哗,扰乱官府办案,劳役三月,登记造册,违令者重罚,可记住了?”迟鸢说道。
二人点头,互相对视一眼便告辞走了。
“大人,有几个孩童,该如何处置?”一旁的人小声的问道。
“什么?什么孩童?”
“大人…就是,瘦马…和雏…”衙役的声音越来越小。
“真是一群畜生,去找几个面善的婆子来好生照看着,那些人查明身份,小小的元江关不住这么多人,凡事与私铸官银一案有关的送去九江府,其他的先给我看看吧,”迟鸢声音带着些疲惫,还是有条不紊的安排着。
“大人,那些孩童不愿意待在这儿,拼命也要跑出去,咬伤了好几人了。”
“眼下我也无事,县令府还宽敞些,你带人去收拾一下,我带他们过去,”迟鸢想了想,还是想自己亲自过去。
“大人,您没事吧,我们有些担心,听声音小了些便过来了”兰儿和竹儿怀里抱着披风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