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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好人有好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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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站了多久,只记得越来越多百姓从山下赶来,哭声从未停止过,在雨点稀稀拉拉落下来的时候,埋在泥草里的张权已经被挖出来了,伸出来的手的方向朝着巨石那里。

谷禾双手沾满泥土,指尖滴着血,“殿下,张大人家中除了两个老仆再无其他人,还望殿下善待二位老人。”

李皓怔怔的看着谷禾,别过了头,大颗大颗的雨水砸在了地面,泥腥味直冲鼻腔,李皓摆了摆手,有些手足无措,“你说什么?”

“张县令的夫人早逝,留下独子张权,县令一生未娶,直到张县丞去年高中,本可留京,主动来了广陵担任县丞,他说他的根在这里,就在大水前几日张县令还张罗着给县丞议亲,没想到……”一旁说话的人断断续续的还没说完就早已泣不成声。

李皓木然的看着百姓自发从山下抬了棺木上来,搭着雨布,把二人的遗体放进了棺木,两个年轻些的后生背着两个老人急匆匆的跑了上来,老人的双眼哭的红肿,呜呜咽咽的说着,“大人,你怎么走在了我们两个老不死的前面,老天你不长眼,怎么不让我们替大人去死啊,大人,老天啊,老天,”两个老人在雨水中悲怆的哭着,豆大的雨滴溅起的尘土弄脏了他们的衣衫,百姓们拉着他们,别过头偷偷抹着眼泪。

雨越来越大,安鉴劝阻着百姓们赶快下山,“此处地势不稳,随时都有走山的可能,大家快走,”即使他卖力的喊着,走的人却没有几个,“殿下,您快下令吧,雨越来越大了,”安鉴随意的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把二位大人送回家,诸位跟着一起吧,”李皓说着,拿起锣槌用力的敲了一下,锣声震天,伴随着一声惊雷,山上的百姓陆陆续续动了起来,“回家!”谷禾看着被雨水湿透了衣衫的李皓走在前面,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坚毅,身旁的仵作看着李皓也震惊了不少,王公开道,如此殊荣他也从未见过,不过二位大人一心为民,于情于理也是受得起的。

身强力壮些的后生在前面抬着棺木,棺木上用遮雨布盖了起来,雨声大得盖住了说话声,也盖住了哭声。

李皓看到山下停着的马车连忙让春和把张县令家的二位老人送了过去,还有一直跟在棺木旁的几位老人也被马车一起先行送了回去。

“殿下,要不打把伞吧,”安鉴拿着百姓给他的伞小跑了过来。

李皓摇头,“不用,湿都湿了,回去换好了。”

安鉴惊讶于李皓的变化,明明在江陵时虽对迟大人说话算得上彬彬有礼,语气却时有倨傲甚至带着些轻蔑,如今倒是更和二殿下相似了,平易近人。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在天完全黑前到了县令府,先回来的几个老人烧着热水,待安置好棺木,除了剩下的衙役,其他百姓都被遣散回去换衣衫了,老人端着一碗热水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流干了眼泪的眼睛红肿得有些骇人,“谢谢殿下送我家大人最后一程,”说话间仍是打着哭腔。

李皓接过了热水,“老翁不必客气,春和去绞个帕子来给老翁敷一下眼睛,”准备站起来的时候安鉴先站了起来把老翁扶着坐了下去。

“多谢大人,你说我家大人怎么命那么苦,还没享几天福就,与其说我们是大人的家仆,不如说我们是二位大人的累赘,前些年我们老两口要饭来了这儿,公子心善收留了我们,让我们平时洒扫一下屋子就好了,说他要去准备考试了,怕大人一人在家孤单,我知道那是可怜我们,大人平时在县衙不着家,我们怕大人平时吃不上饭就做了饭送去,有天夜里路滑摔了躺了几天,大人就请了个厨娘一天来做两顿饭,我们觉得拖累了二位大人,想要走,被大人追了回来,说来也是我们老两口的幸运,半路夫妻老来伴,小的一辈子没有家,吃百家饭长大的,年轻时东家割麦西家割稻,凑合着娶了媳妇,生了两个儿子,以为人生圆满了,没曾想儿子得了天花,死了,媳妇受不了也随着去了,可怜啊,小的又没了家,离开了那里,走了一路也老了,遇到了现在的伴,不会生儿育女先是被夫家赶出来,后又被娘家赶出来的老婆子,两个人凑合凑合,越老越不中用,想着死也要死在没去过的地方,没想到遇到了一对傻乎乎的父子,说愿给我们养老送终,可是现在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们不是骗人吗,老天对我可真不薄啊,小的越宝贝什么,他越要把它拿走……”老翁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人生无常,且向前看,”安鉴递给了老翁一个手帕,安慰道。

“没几年活头了,还想着看公子娶亲,看大人能抱上孙儿,想着日子会越过越好,谁知道,谁知道……”老翁说着又哭了起来,几人眼中微红,无助的看着哭泣的老人。

倘若上天能听见祷告,是不是不会发生这么多事,还是说世人愿望太多,上天没听到,总说好人有好报,那为什么像张大人一样的好人好官又不得善终。

几人沉默着,看着百姓们陆陆续续又回来了,雨声哗啦,时不时一声声惊雷炸响,灵堂已经搭好了,门边白布被风吹进来的雨水打湿了,耷拉了下去,门外一阵喧闹,几个衙役民兵带着穿着蓑衣的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人看见了灵堂,先是一怔,随即加快了脚步,直到看到了李皓才略松了一口气,“下官元淙见过殿下,奉迟大人之命送防治疫病的药和粮食来广陵,由于大雨,下官只能先带药材过来,粮食停在了二十里外的官驿,这是册目,还请殿下过目,”说完便双手把湿了些的纸张边角的册子递给了李皓。

“先下去休息吧,如今事情有些多,”李皓接过册子,看了一眼春和,春和便走上前去,想把元淙带去休息。

“殿下,如今事杂,下官先和殿下一起解决了再休息也不迟,哪有殿下在忙,下官去休息的道理,更何况迟大人吩咐过,无论下官何时到达,首要的便是把药分发下去,煎好让百姓们服用了,”元淙身上的蓑衣还在滴着水。

李皓才突然反应过来,元居士的草庐外还住着染了疫病和风寒的百姓,前几日才刮了大风,草屋上的稻草被吹走了许多,这几日的干草还在晒着,还没有铺上去,想着便要跑出去,“草庐!”

谷禾拦住了他,“殿下,今日百姓大多都去了排水沟,照顾病人的医师和衙役都不会离开那里,他们此时是安全的。”

李皓这才停了下来,心里长舒一口气,“待会百姓们估计会过来,但是在此起灶煎药对逝者大不敬,我们还是另寻他处吧。”

“殿下,在这里吧,后院有现成的柴火,下着大雨也找不到其他合适地方,”老翁突然出声,“我家大人想必也很乐意,百姓们都会来这里,正好不用让各位大人来回跑了。”

李皓看了一眼点亮了灯笼的灵堂和沉默着在角落劈着湿漉漉竹子,编着竹篾祭具的百姓,又和安鉴对视一眼,点点头。

“那便有劳老丈带着他们下去起灶煎药了,”李皓说着有些愧疚的看了一眼老翁,他不知几次在恼怒时骂过失踪的张县令,固执的以为他是害怕山洪殃及自己跑了,来过县令府看到只有两位老人,更是以为他拖家带口逃跑了,留下了两个老仆,如今回想起谷禾说过的,张县令家人都还在城中,他不会跑,觉得谷禾是骗自己的,没想过家人就是两个老人,如今心中实在是愧疚。

老翁却不以为意,颤颤巍巍的扶着把手站了起来,走在了前面。

“初到县令府,我以为那张县令动作如此之快,家中之物竟所剩无几,还把家人都带走了,只剩下了两个老仆,没想到他竟清贫如此,是我错怪他了,”李皓看着黑灰的天,喃喃说道。

安鉴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人们总会对一类人产生一样的看法,以偏概全亦或是以点带面,太过表面浅显的东西最容易让人记住,殿下不必自责,看过了太多色彩鲜艳的花朵,忽然看到一朵白花,一时间会有些分神也是正常的。”

站在回廊里的三人不约而同的看着屋檐下被雨水打得来回晃动的灯笼,有人用竹竿把灯笼挑了下来,换上了白色的笼布,白布上的奠字还未完全干,就被雨水打湿晕染了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百姓越来越多,每个人仿佛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即使脸上带着哀色,却有条不紊的做着自己的事,几个妇女坐在长桌前,裁剪着麻布,旁边有人穿针引线做着麻衣,谷禾去了灵堂,年长的老者跟他说着什么,一开始有些面露难色,随即点头应下。

“二位逝者没有了至亲,复礼一事便由谷县尉代替吧,”老者说完,便让人端来了两件衣衫,谷禾便拿着衣衫登上屋梁最高处不断呼唤着二人的名字,一开始的声音洪亮逐渐变得小声,最后变成了哭着呼唤,每一声哭声仿佛引子一般,底下的人也跟着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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