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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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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隔壁,谢明夷正在看全息投影。

厢房以千年降香黄檀木为骨,四面通顶的博古架嵌着螺钿,陈列着北宋汝窑天青釉弦纹樽、大明宣德青花缠枝莲纹压手杯等稀世珍玩。六扇紫檀木雕花屏风上,顾恺之《洛神赋图》的复刻金丝缂丝在灯光下流转着暗芒。

谢明夷斜倚的贵妃榻乃是整块海南黄花梨木挖制而成,榻沿的葡萄缠枝纹以金丝楠木镶嵌,榻上铺着苏州缂丝织金软枕。榻边立着盏鎏金朱雀衔环灯,映得她真丝睡袍上的暗纹如流动的墨海。

东墙悬着董其昌的《秋兴八景图》真迹,下方酸枝木翘头案摆着乾隆碧玉雕山水人物插屏。西侧整面墙的百宝阁里,商周青铜觚与明代犀角雕螭龙杯相映成趣。

沉香木透雕的十字海棠窗棂外,三百年树龄的玉兰将月影筛成碎玉。隋漠的歌声混着花香漫进来时,惊动了案头宣德炉里一缕青烟——那炉中燃着奇楠沉香,千金难换的香韵正丝丝缕缕渗进织金地毯的羊绒里。

她指尖轻点,空气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拨动,泛起一圈涟漪般的微光。霎时间,一朵玫瑰自虚无中诞生——起初只是一点猩红的光晕,而后迅速舒展,层层叠叠的丝绒花瓣如梦境般在她掌心绽放。

每一片花瓣都细腻得惊人,边缘泛着珍珠母贝般的柔光,内侧则浸染着深绯色的脉络。露珠凝结在花瓣尖端,颤巍巍地滚动,折射出细碎的虹彩,最终沿着叶脉滑落,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晶莹的轨迹,坠地时甚至能听见细微的“嗒”的一声。

玫瑰的香气也随着绽放而弥散,不是单一的花香,而是混合了晨雾的清冽、蜜糖的甜润,甚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木质调,仿佛这朵花曾在某个古老的森林里生长了百年。

而当它凋零时,每一片花瓣的蜷曲都带着生命最后的倔强——先是边缘微微卷起,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灼烧,随后整片花瓣缓缓向内收拢,如同叹息般轻柔地脱离花萼,飘落时还在空中旋转,最终化作细碎的光尘,消散前仍闪烁着微弱的星芒。

这不仅仅是一朵全息玫瑰,而是一段被具象化的浪漫,一场转瞬即逝的永恒。

“做得不错。”她轻声道,手腕一翻,玫瑰便化作星尘消散。

——全息投影。

这本该是被圣庭严令封禁在低等世界出现的技术。

在疫种世界系统888只获得了虚拟投影的雏形,距离真正的“全息”还相差甚远。可这次研发却顺利得诡异,仿佛冥冥中有谁在推波助澜……

谢明夷眸光微沉。

盖亚为什么急着让这项技术现世?

与谢茵有关?还是……与她在日光之庭取出的东西有关?

歌声依旧温柔,她却莫名嗅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

“宿主,我棒吧!”

系统888骄傲地昂起脑袋,猫瞳在暗处闪着微光。像一团蓬松的云朵,轻盈地黏在谢明夷的肩头,柔软的猫耳蹭过她的脸颊,带着细微的电流酥麻感。它的声音甜蜜,又带着点小骄傲,碧绿的猫瞳亮晶晶的,尾巴尖儿还得意地翘了翘,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谢明夷眼底浮起一丝笑意,伸手揉了揉它毛茸茸的小脑袋,指尖陷进那团暖乎乎的绒毛里,顺着它蓬松的小胸脯轻轻抚了抚。系统888立刻发出满足的呼噜声,像只被顺毛顺舒服了的真猫,整个身子都软趴趴地往她手心里蹭。

就在这时,手机里传来隋漠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慵懒的笑意,似乎在和直播间的观众互动。系统888的猫耳倏地竖起,碧绿的瞳孔微微放大,好奇地歪头盯着手机屏幕,尾巴轻轻晃了晃。

“宿主,他也是伙伴吗?”

谢明夷唇角微扬,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是。”

她还没来得及向系统888解释隋漠对她而言到底算是什么——是交易者?是“Private property”?还是别的什么更复杂的存在——门外突然传来两声轻叩。

“咚咚。”

格蕾丝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温和而恭敬:“小姐,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谢明夷应道。

系统888反应极快,在敲门声响起的一瞬间,它“咻”地化作一道流光,眨眼间便钻回了系统空间,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电子音余韵,像是调皮的梅花脚印。

门被轻轻推开,格蕾丝走进室内,手中托着一封红底烫金的请柬和一个精致的金丝楠木礼盒。

谢明夷抬眸,若有所思接过请柬和礼盒,指尖在烫金纹路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她将礼盒平放在檀木案几上,嵌玉铜扣发出"咔嗒"轻响。

掀开盒盖的瞬间,丝绒衬里上静静卧着的翡翠无事牌泛起涟漪般的莹光。系统888突然在她脑海里"哇"了一声:"宿主,这块玉的磁场波动好特别!"

窗外夜风拂过,无事牌上那汪帝王绿竟似活水般流动起来。谢明夷用指腹轻轻摩挲玉面,触手生温的质感让她想起在苏富比拍卖行见过的那对乾隆御制翡翠扳指。玉牌边缘暗刻的夔龙纹在光影变幻间若隐若现,像是随时要破玉而出。

红金交织的绳结在黑色丝绒上蜿蜒如蛇,那枚胖乎乎的平安扣静静躺在旁边,圆润的弧面倒映着天花板上水晶吊灯的碎光。

格蕾丝忽然压低声音:"小姐,要查查盛家最近的动向吗?"

她说话时,胸前的怀表链子轻轻晃动,表盖上暗刻的泰伦斯家徽在光影间若隐若现。

“不急。”谢明夷注意到礼盒里一张对折的洒金笺。展开时,一缕清甜的龙井香从纸隙间漫出——是今年明前的狮峰龙井,她最近偏爱的茶香。纸上钢笔字力透纸背:“听闻令尊言谢小姐独爱松鹤楼那道蟹粉狮子头,特意讨了老师傅的方子。若后日得空,愿备薄茶清谈,共品秋鲜。"

落款处的盛泊淮墨迹微洇。

"宿主宿主!"系统888毛茸茸的尾巴在她意识海里扫来扫去,"这个人类是不是在追求你呀?"

电子音里满是八卦的雀跃。谢明夷失笑,小傻子,不是送礼就是要追求别人。

谢明夷指尖轻点着请柬上"盛泊淮"三个烫金小字,鎏墨般的瘦金体在灯光下泛着矜贵的微光。

格蕾丝声音低柔却字字清晰:"盛泊淮,盛安集团的长公子,近年在华国社交圈风头正盛。"她唇角噙着笑意,眼底却掠过一丝审慎,"盛泽威的独子,母亲胡溶月出身江南胡氏,是林致简的外家姻亲。安集团根基深厚,日化服装起家,如今电子机械、房地产、文娱产业皆有涉足,在魔都的势力……"她微妙地停顿半秒,"盘根错节。"

"先生先前向盛总提过小姐来魔都的事,这份请柬是尽地主之谊。”忽然转了话锋,声音放得更轻,"华国慈善基金会的耿会长明日会登门拜访。"唇角笑意变得温和,"往年都是公文往来,今年亲自上门是想亲眼见见小姐。"

最后几个字轻得几乎融进夜色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分量。

格蕾丝静立在侧,眉眼低垂,思绪却如精密齿轮般无声运转——

京城的旧交已一一拜会,而魔都的新贵们尚在观望。先生迟早会南下设宴,让这座城认认泰伦斯家族的明珠。盛家这份请柬,倒是省去了不少迂回试探的功夫。

格蕾丝微微眯起眼,脑海中如过电影般,清晰地掠过衣帽间里那件前日苏老师傅送来的旗袍。

那旗袍,选用的是雨过天青色的香云纱,色泽淡雅,宛如雨后初霁的天空,其剪裁更是独具匠心,窄腰宽摆,将女性的曼妙身姿完美勾勒。衣襟之处,疏疏地绣着几枝白梅,那白梅刺绣用的是失传已久的双面盘金绣技法。正反两面的花蕊上面的一针一线皆清晰分明,仿佛散发着阵阵幽香。

心想,这件旗袍正适合小姐后日赴约。思绪至此,又不禁开始琢磨起回礼究竟该用那套霁蓝釉茶具呢?还是选用前些日子从拍卖行好不容易收来的翡翠文房?在心中权衡着这两样回礼的利弊,试图做出最恰当的选择。

至于那位突然登门的耿会长……

“倒是会挑时候。”鎏金字体在她指腹下微微发烫,像蛰伏的猎豹露出的一点爪尖。谢明夷将请柬合上:"告诉盛家,后日我会准时赴约。我记得父亲提起过耿会长好像嗜甜。”

跟隋漠一样的喜好,不知道是不是苦吃多了的人都会喜欢更多一点的甜。

"这个秋季赛让他开心点。"

言下之意是要让与梦渊成为音符秋季赛的冠军。

"拥有天赋而不物尽其用...何尝不是暴殄天物"谢明夷忽然轻笑出声,“礼物送到阿什林手上了吗?”

“最迟后天会送到弗兰道尔庄园。”格蕾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物流信息,回答道。

雕花门扉恰在此时被推开,隋漠带着初秋的凉意走进来。格蕾丝躬身退下时,注意到他肩头还沾着片银杏叶,金黄的叶脉在黑色西装上格外醒目。

"谢小姐,我回来了。"

他单膝触地的动作像中世纪骑士宣誓,可俯身时垂落的碎发又泄露几分野性。谢明夷被他拥入怀中的瞬间,闻到清冷深邃的雪松香。

"上班的狐狸先生,辛苦了。"她指尖沿着他脊椎线条游走,感受到布料下紧绷的肌肉渐渐放松。

这个发现让她愉悦,就像桀骜不驯的孤狼用湿润的吻部轻轻嗅闻过你的手背,确认你无害后低下头露出致命的脖颈对你俯首称臣,让你的手指陷入他浓厚的皮毛里肆意揉弄。

隋漠仰起脸时,落地灯在他瞳孔里淬出琥珀色的光。谢明夷想起了见过的一对北宋琉璃盏,也是这样在灯光下流转着千年不散的艳色。他蹭她掌心的动作让翡翠镯子滑落到腕骨,冰凉的玉质贴着他发烫的脸颊。

“这玉不错,衬你。”她解开他领口第二颗纽扣,金丝红绳缠绕着平安扣垂落在他锁骨凹陷处。那抹帝王绿像一泓被囚禁的春水,随着呼吸在他苍白的肌肤上荡漾。"后天盛家设宴,戴着它去。"

隋漠的喉结在绳结下滚动。此刻这块无瑕美玉正贴着他的心口,它的暖意却比不过血液里沸腾的温度。

"谢小姐..."

遇见谢小姐之后的每一天都像世界在眼前剥开了糖纸的甜蜜,既幸福又惶恐。

这一刻,他鼻腔酸涩,眼眶发烫,喉间哽塞着从心脏喷涌而出的爱意。

隋漠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执起谢明夷的手,按在胸前的玉扣上。暖翠贴着他的肌肤,却比他血液沸腾的温度要凉上几分,可她的指尖触到那一丝沁凉,像轻抚是藏在他血肉之下的一滴泪。

——他邀请在她听他的心跳。

它在说,我爱你。

很爱,很爱。

谢明夷低笑一声,指尖勾住红线,轻轻一拽,隋漠便顺从地俯身。唇齿相触的瞬间,他听见某种比歌声更先抵达的震颤——是他的心跳。

比声音先诉说爱意的是他的心跳。

耳鬓厮磨间,木兰甜香漫溢,一夜旖旎无声溃散在晨光里。

翌日清晨,隋漠在清脆的鸟鸣声中醒来。身旁的被窝尚有余温,却已不见谢明夷的身影。晨光漫过织金地毯,他赤足踩过那些暗纹浮动的金线,绕过紫檀珐琅屏风上凝结着晨露的雕花。微凉的晨曦透过十二扇槅门,将最后一重鲛绡帐染成淡金色。露台的石栏还带着夜露的湿气,远处屋檐下的铜铃在晨风中轻响。他忽然停住——

晨雾如纱,鹭鸟掠过水面,溅起细碎的金光。

观鹭台边,谢明夷正抬手喂食,雪白的鸟羽掠过她的指尖。似有所感,她忽然抬眸,视线穿过薄雾与晨光,不偏不倚地撞进隋漠的眼底。

他望见了她的眼睛,晨风拂乱她鬓边散落的发丝。她指尖的白鹭振翅而起,羽翼划破凝滞的雾气。

这一眼,隔着山水,隔着人间。

“早安,谢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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