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电话那头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是雪漱。
不过片刻,对面的雪漱便格外冷静地说出了自己奶奶已经去世的消息,罗姐完全被这消息砸蒙了。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我可以请假过来帮你。”几乎是毫不犹豫,罗姐直接说出了自己利索能力的帮助。
可对面的雪漱只是沉默一瞬,接着说:“谢谢姐的好意,但是不需要了。”
这一刻,罗姐终于感受到了雪漱确实切切实实地失去了他的奶奶,沉默冷静到像是麻木了一般,罗姐鼻子发酸。
“罗姐,不知道能不能再请你帮我一个忙。”
罗姐吸了吸鼻子:“你说。”
“帮我联系那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个,告诉他们我的奶奶去世了。”
罗姐还没有思考便答应了这个请求,在挂断电话之后,她终于能够思考那个请求的意义,在沉默几秒之后,罗姐打通了余简一的电话。
随后将发生的一切告诉了余简一。
罗姐似乎有些明白雪漱在做什么,就像那一个月中,罗姐在很多时候都觉得雪漱是一个聪慧的孩子,在很多时候他并不愿意争取自己的利益,但在某些方面,他认定的绝不会放手。
*
雪漱奶奶去世的消息很快就在这个狭小的农村传播开来。不一会儿雪漱家门口就围了许多人,但并不进去。
在雪漱成长生长的这个地方,家里有老人去世必须要举行丧礼,不然老人得不到安息。
但是在这里办一个丧礼很费钱,就算现在的雪漱把自己的所有人的钱用去举办丧礼,那么雪漱还要再借一点钱。
外面是嘈杂的说话声,雪漱静静看着已经闭上眼的奶奶。
很快就有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辈来到了雪漱的面前,开始谈论丧礼的事情了。
雪漱看着眼前的爷爷,轻轻叹了一口气:“我能够不办吗?”
听到这句话,那位长辈的脸色立马变了:“这怎么可以,这是我们这边的传统,就算钱不够借一借就够了。”
轻而易举地说出这样的话,雪漱垂下眼,长而翘的眼睫遮住了他的眼睛,看出任何情绪。
说完长辈便出去了,就像是雪漱真正的长辈一样:“大家都要帮一帮雪漱,能借钱的就借钱,能出力的就出力。”
在说完的那一刻,人群都躁动起来,当长辈彻底离开之后,那群人冲进雪漱家的客厅。
“雪漱啊,我们也不是不能帮你,我可以借你钱哈,但是这个就算是外面借钱都要利息呢,我想到时候我们谈一谈利息呗,不高的。”
“欸欸欸,雪漱,我们家可以出力啊,但是你也知道,出力了也得出点钱把,你放心绝对没有利息,咱们谈谈呗。”
耳边是各式各样的说话声,雪漱的脸色苍白,全然没有注视着眼前这些人,手心冒出了粘腻的冷汗。
“各位,能不能等下午的时候再来找我,我先想一想。”
那群七嘴八舌的人在这一刻彻底安静下来,随后瞧了瞧雪漱,又看了看那间死人的房间,最后都默不作声的离开了。
只是到最后的时候,不忘叮嘱:“我们下午就来哈,不要忘了呀。”
雪漱轻轻吐了一口气,随后来到自己的房间。衣柜的角落,雪漱翻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了那件黑色的衣服。
那是奶奶还清醒的时候亲手做的,在她的丧礼上雪漱应该穿的衣服。
这边的丧礼逝者的亲属要穿黑色的衣服,在那个时候雪漱的奶奶便已经做好了。
*
余简一在接到那个消息之后立马订了飞机票和车票,他谁都没有告诉,只带着自己家的秘书往大山深处赶。
一个月没有来到这里,余简一忽然觉得这里没有任何变化,车子依旧颠簸,但余简一的心情却完全不同。
车子稳稳停在了雪漱家的门口,那里的大门敞开,安静极了。
余简一挥挥手让秘书和司机等在外面,紧接着快步往雪漱家走去。
里面有些晦暗,余简一靠近雪漱家的门口,随后看到了正跪坐在客厅正中央的雪漱。
雪漱跪坐在团蒲之上,微微垂下头,白色三角头巾盖在雪漱的头上,只有一点黑色的发尾露出,紧接着是微微突出脊骨的白净脖颈。
随后往下,是绣着繁复花纹的黑色衣物,领子是黑色的,一点白色的花纹点缀在领口和袖口。
是在守丧。
不知道跪了多久,在不知不觉中身子竟然微微颤抖,脖颈就像是一片雪白的花,因为拂过的微风轻轻晃动。
雪漱垂着头,一道温热的气息忽然从他的后脖颈处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