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柯云被警察押解走。
有两名警察来和江季烔沟通,让他随时保持电话畅通,后续会需要他前往警局做一些相关笔录。
男人抬眸,神色如常,一一应下。
等全部警员撤离,他视线落回到马路对面的红绿灯上,好似根本没听见喻柯云刚才所说。
可等马路对面的红灯变了绿,绿灯又重新变红,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
直到日头渐升,周遭行人逐渐变多。
奔跑的孩童撞到男人腿上,稚嫩的声音胆怯说着道歉。
男人才迈开腿,走过了这段并不长的马路。
回到家,江季烔径直进浴室洗澡。
几个月来,喻和颂的可活动范围始终维持在男人周围一臂。
见江季烔开始脱衣服,他熟练地背过身,非常有鬼德地非礼勿视。
听着身后响起水声,喻和颂脑海中回荡起喻柯云被押走前,对江季烔说的那两句堪称莫名的话。
喻柯云像知道些什么。
有关江季烔,有关他。
喻和颂想得出神,一时没注意到身后水声停了。
眼前突然出现一具挂着水的健康男性身躯,他一愣。
江季烔有非常好的锻炼习惯。
本身先天条件就已经足够优越,又有后天好习惯加持,男人的身材堪称完美。
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流畅,一双腿长且有力。
这样一副身躯之上,是一张更加无可挑剔的脸。
江季烔是与喻和颂截然相反的长相类型。
喻和颂生了双桃花眼,往往只要微微弯起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即使说出口的满是谎话,也会有数不尽的人前赴后继抢着说信。
而江季烔,是那数不清前赴后继说信人群外的极少数。
他生了双黑得极其纯粹的眸子,鼻梁高挺,唇色很淡。
那乌黑的眸无波无澜将人望着时,仿佛一切谎言都逃不出他的审视。
商场上本就是话里真掺假,喻和颂更是假里看心情掺点真。
而江季烔,是商场上少有的绝对真话者。
他多数时候选择不说,但一旦开口,必是真话。
截然不同的长相,完全相反的性格,天生对立的身份地位。
种种因素造就喻和颂在死前,以为江季烔多少是有些讨厌他的。
即使不讨厌,也绝无可能,倾尽全力为他报仇。
出神的功夫,江季烔已经擦干净身体,穿上了衣服。
喻和颂被他带着飘出浴室,才回过神来。
他看着男人走进客厅,走到装着他照片的相框前。
阳光铺满摆放着相框的置物架,鲜亮的颜色仿佛也落进了照片里。
江季烔停在相框前,许久没再有别的动作。
喻和颂飘到江季烔对面,面露思索地注视着他。
过去很久,安静伫立在相框前的男人才再次有了动作。
他拿来湿巾,将相框细致地擦了一遍,而后寻着光的方向,将相框迎着光摆回到置物架上。
做完这些,他才拿上车钥匙,出了门。
车开到半途,喻和颂发现江季烔今天开的不是去公司的路。
周遭高楼渐少,江季烔将车停在了一家花店前。
他进花店买了束花,又继续驱车。
直到凄清的墓园出现在视野,长达两个小时的车程才宣告结束。
喻和颂跟着江季烔飘下车,看阳光笼罩下倚着连绵山脉的墓园。
这是他葬礼后,江季烔第一次来。
男人捧着花束,一路上没有询问任何工作人员,精准无误地走到了喻和颂的墓碑前。
喻和颂跟着他飘到墓碑前,终于看清了墓碑上自己的照片。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拍过照了,墓碑上照片里的人稍显稚嫩。
是喻和颂大学毕业时的照片。
未完全褪去少年气的脸庞与摆在江季烔家中照片上的模样相差不大,眼神却截然不同。
17岁的少年眼底漾着笑,23岁的青年一双漂亮的眸中却唯余冷寂。
喻和颂静静注视着,忽地看见江季烔弯腰,将花束摆放到墓碑前。
男人在墓碑前沉默站了很久,最终迈出一步,靠着墓碑坐下。
冬日的墓园寂静冷清,男人安静坐着。
一阵风吹过,卷起男人黑发,不经意抚过墓碑上黑白的照片。
喻和颂抬手,看着半透明的指尖穿过黑发、穿过照片。
他开口:“江季烔。”
无人听见,无人回应。
只是穿过喻和颂指尖的黑发,在风中轻轻,抚过喻和颂掌心。
喻和颂说。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