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名的药物顺着喉道流淌下,给他死尸一样的身体带来了几分神智,虽说那神智是在药物刺激下产生的,但也好过让他继续昏死下去。等叶梓棠稍微清醒了一点,就被几个健壮的奴仆推推搡搡着做清洗工作。
他在混乱中意识到了什么,开始反抗。手臂高高抬起又重重放下,将水花打了那些人满身。“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力气折腾?”里面一个领头的说,“给他手脚绑了!好做事。”
不多时,叶梓棠就发觉自己再也动弹不了了,手腕也被绳子磨得生疼。
“大人说还得给他身上打点装饰。”
叶梓棠还没来得及揣度这话的意思,只觉得身后一阵剧痛,一个冷硬尖长的钉子就牢牢钉在了自己的两片蝴蝶骨上。紧接着,又有几枚钉子前后镶入了他的膝骨、脚踝等处。
谢辞益跟着一个始终低着头默声走在前头的家奴一路朝南边走去,自家老宅虽然说又被整修过很多次,他还是可以从中分辨一些儿时的面貌出来。
越是往南走,周遭的景致越是变得荒芜。他被那个家奴领着进了间通往地下的小门,门内没有一丝光线。不出所料,谢辞益在几度尝试向前迈步无果后绊了一跤,那个没有一点眼色的家奴一点要扶的动作也没,只是战战兢兢地告着罪。
青涩的声音磕磕巴巴说着道歉的话,不响的声音在这晦暗的环境里很清晰地传入谢辞益的耳中。这声音与他曾听过的另一种声音重叠了,一时间辨不出你我,记忆里有种不知名的东西被唤醒了,“我没事,我们快点走。我想早点见到他了。”谢辞益出言安慰,翻出手机,借着微弱的光线继续往前走。
谢辞益从小就有一个习惯,就是会在幽暗的环境里数自己的脚步,当他数到两百的时候,鼻尖就能捕捉到细微的血腥味了。而当他数到四百七的时候,血腥味已经浓厚的能将人吞没。
他不知道这些让人反胃的气味是属于很多人的还是只属于一个人,也不知道那一个人是不是恰巧是那个自己心尖尖上的人。只是心情愈加沉重起来。
前面的人停下了,停在一间有很大血腥味的囚室门口,谢辞益脚步虚浮地跟着停下了。
“二少爷,那个罪奴在这。”
谢辞益做足了心理准备,探头朝里面看去时,第一眼差点没被吓得背过气去。
这囚室里可能不久前才做过清洗工作,但这清洗工作的草率程度不消多想,也能猜出个大概。浓稠的血水被冲淡后,蔓延速度更是增加了不少,一时间,这个小小的囚室被血红色挤占了个彻底。而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正蜷缩在囚室的一角瑟缩颤抖。
他手脚被人用铁链一一固定住,被固定在一个很别扭的角度,身上糊了一层血,连伤处也看不真切。谢辞益心疼得不得了,很想对他喊一声自己来了,叫他不要怕。可声音却很有自己的想法,卡在喉咙里,怎么着也发不出。
“二少爷来了?有失远迎,真是失礼了。”谢辞益还呆愣着看,就听到顾淮的声音在自己身后响起,清润的声音饱含着轻佻意味。
“二少爷先别站着了,坐下来我们喝杯茶。”谢辞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按在了座位上。可,就着这血腥味,谁还能安安心心吃吃喝喝?
“他是你叫人伤成这样的?”谢辞益质问的话语透着掩饰不住的愤怒。要不是周围对方的人太多,自己没什么底气。这时的他真想伸出手三下两下就把顾淮那张伪善的笑脸撕破。
“是……又不是。”顾淮托着下巴端出要好好思考一番的架势,其间又用眼角余光偷看谢辞益的神态,不愧是靠nuan床技术爬上来的,连谢辞益都能被他装作无辜的神态吸引得多看几眼。
“您也知道,是他不遵主令在先,惹恼了主子,没处去了,只得回主家谋条生路……”
“没有!”
“没有?那他为何那天自己回来了?我们可没逼他。”一句话不经意间勾起了谢辞益对自己不久前发作在叶梓棠身上的那顿脾气的愧疚,一时间哑口无言,也不知道如何辩驳。
“您可能又要认为是我借故发作他,让他伤成这样。可二少爷有所不知,我和他呢,早些年结下了点梁子,我此次在他身上用的这些小招数撑死了只算是在跟他做个了断。要是您怪我们把您的奴打坏了,我在这里赔不是。”口中说着道歉的话,一字一句恭敬得很,可从头到尾半点道歉的意思也没有。
“你先别说这种没用的了,我现在就想带他走!”谢辞益在这个巧舌如簧的男人面前,前所未有的感到了在言辞表达上的压力,但也憋不出那种明着暗着讽刺人的话,只知道得快点带了人走,离开这个让人浑身不爽快的地方。
“别急,先喝完这杯茶。”顾淮说着就给谢辞益倒了一杯,很满,将溢,还冒着热气。
“这茶那么烫,你也叫我喝!?”指尖稍稍触碰那导热性极好的茶杯,就能被烫手的温度激得迅速缩回。谢辞益自觉平时性格也不算太好,今天回主家讨人,已经算是一忍再忍给他们面子了,结果这些人倒好,反复挑战他的底线。终于忍不了了,起身就要自己去开那扇门。
顾淮肯定不乐意,也站起身来要阻止谢辞益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