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院、学校、天主教堂、福利机构、工厂……绑匪真是把仓库玩出花儿来了。按说窝藏点越普通越好，没见哪家把顶刷成金色。

“延边的居民倒是有信仰的。”一个老兵插嘴，“但佛寺也一般只建在雪原边界，深入雪原腹地盖庙的确实没见过。如果定位没错，多半有蹊跷。”

倒是很符合柳敬和史长生的个人爱好。

“烦死了，可最讨厌这种地方。”颜挈恨恨地吸了口烟，把烟头捻灭扔了，“反正人都不成人了，直接炸了不省事的多？”

蹲了一圈的老兵哄笑起来。

“年轻人不要那么浮躁，仗要是这么打的，人类早就灭绝了。”笑得脸都皱在一起，老兵安抚似得给颜挈掏烟，“当兵呐，也得知道什么仗该打，什么仗不该打。”

颜挈自知失言，闷闷地闭了嘴。

*

“我觉得您已经不够理智了，李总。”

带着愠怒的责问。李渊和回头看了看抱着双臂的花狸子，转过身，准备一番辩论。

“我觉得您最近太暴躁了，花老板。”

“支派了联邦当局，您还要怎样？亲自去监工？”花狸子没理会她的调侃，“有病就去治。”

“嗯？”贵妇的脸色沉了下去，将眉一挑，走近花狸子，“什么意思花老板，一起喝了酒，陪我过了夜，花了我的钱，现在嫌我老了，嫌我脑子不好使了，嫌我……”

“我只是让您清醒一点！”花狸子没忍住打断她贱兮兮的表演，“李总，我没在开玩笑。”

真是一副小题大做的认真模样。

李渊和叹气，目光落在她颈部暗红色的珊瑚珠子上，用指尖挑起来细看：“这是什么？”

明知故问，明明第一次见黑狗的时候她就看到过。

“哟。”

裸露的胳膊搭上肩膀，邪恶坏女人微微一笑就足以让她冒冷汗。

爹的，被人扔在地雷阵里的时候都没这么怕过。

她感觉她的唇彩都要蹭上自己的耳垂了，说话时吐出的气息拂过耳朵，凉凉的让她哆嗦了一下。离得太近，她领口的薄荷香氛灌得人窒息，花狸子大脑宕机片刻。

“您是这么跟您的好妹妹讲的？您要陪我去？”

浑身僵得像一个坏掉的洋芋，花狸子攥着拳的手在发抖：“我该履行我的义务，李总。我需要保证人质的人身安全。”

“这次允许您临阵脱逃，花老板。”她轻轻拍了拍花狸子的肩膀，最终还是放过了她，“回去吧，别做没把握的事情。”

“您在挑衅我？”花狸子总算松了口气。

“实话实说。”她头也不回地上了舷梯，凛冽的日光在大檐帽的钻石饰品上反射着夺目的彩光，“不过要是您实在想跟着，我们也可以选择只在外围观光一圈——只要他们不把飞机炸下来。”

*

雪原之中确实有一座规模宏大的寺庙。

零下几十度，环境极其恶劣。笑容宁静的金身佛像被曲面穹顶笼罩在恒温室里，照明科技被做成长明灯的形状。为了保持环境整洁，工作人员一般不被允许烧香，只能干拜。

方恬跪在蒲团上磕头，磕完三个拜一拜，然后继续磕头。她心里还是不踏实，不烧香的话，佛也听不见。

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起了身，回头猛地看见穿白大褂的男人抱着手站在身后，一脸兴师问罪的神态。

“凯……凯宾斯主任……”方恬心里发虚，结巴地打了个招呼。

“哪有天天拜佛的道理，佛都要烦你了。”凯宾斯翻了个白眼，“B组的血抽了没，报告超期三天了。”

方恬叹了口气，拖着步子要走。末了，还期待地问了一句：“主任……史那里可有消息了？”

“没有，发货单都没打过来一个。”凯宾斯也很焦躁，“雇佣兵都得换岗了。这帮土匪，天天一副要杀人的样子。杜主管都拿他们没办法。”

最后一次联系上，还是几周之前为把5号和6号货仓清理的事情。让助理挨个去给几十号扎了麻醉拖走了。

凯宾斯当时也只认为总部要换批货，没往那方面想。现在失联那么久，不会真出了什么事情吧。

md，要是国内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在这荒山野岭、极寒之地，怎么出去？

“他们不会给条子抓了吧？”

“怎么可能？条子抓他们，不得过来取证？”凯宾斯挥挥手，赶她干活去，“杜主管说燃料最多再撑半个月。半个月，怎么说也能联系上了吧。”

半个月之内……她也能等。

方恬寻思了一下，低头去药房取药。

在这座雪域监狱的六年里，炒期货的几千万也还的七七八八了。父母亲那里卖命卖了六百万，自己每年也能有个两百万。

这钱赚得是一分没花着，都用来宽债主的心了。现在零零碎碎的还剩个几百万，总算可以辞职回去，辛苦一点，几年也就能还上。

□□大概不会再为这点小钱找上门。

方恬心不在焉地取下眼镜，用衣服擦擦灰，戴上。软针管是放在哪里的来着，是不是也快用完，要去填补货单了。

真他爹的造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