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斯年不想睡,也睡不着,更不想在此时此刻和顾越同床共枕。
过了一阵,他拿出一副棋盘,坐在窗边,照着棋谱打子。
倒是顾越。
刚才明明气得那么狠,这会儿倒是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半夜,顾越觉得渴。
嗒、嗒。
隐约有什么东西轻微磕碰,遵照某种节奏,持续不断地在响。
他半梦半醒间睁开眼。
房间里昏暗一片,只开了一盏台灯,光线调到最暗,照亮了房间里每一个角落,也将洛斯年的影子照在墙上。
洛斯年侧对他坐着,伸手去拿桌边棋子,额头、睫毛、鼻梁、嘴唇……连同捏着棋子的指尖,都渡上一层幽光。
砰。
半开的窗户被风吹动,洛斯年似乎惊了一下,视线转过来。
顾越下意识闭上眼。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假装没有醒,只不过,其他感觉在此刻变得极为敏锐。
窗外有花开了,幽暗的香气流淌进来。
他听见洛斯年起身去关窗,又重新坐回桌前,手指在棋篓里取子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顾越听了一会儿,再次睁开眼。
很多年以后,顾越回忆往昔,总会记起这一幕。
但此时,这不过是他和洛斯年生活里的、普通的一个瞬间,普通到让他都没有放在心上。
顾越失神地盯着洛斯年。
像在盯着他,又像透过他凝视着童年的自己。
曾几何时,他想要的不过就是这样而已。
不过是午夜梦回,能有人陪着他。
也许对萧沉而言,这只是个好玩的游戏,但顾越从来没想过要输。
他不想输掉洛斯年,也绝不会输。
——
第二天,洛斯年依旧冷着顾越。
顾越倒没有昨天那么暴怒了,吃了个冷脸,还在接受良好地笑:“我出去练球了,你在家等我。”
他眼珠子一转,又笑起来:“要是无聊,你去我哥那里坐会儿好了。”
洛斯年想起顾妄书,就有些畏惧,偏过头说:“不要。”
“要的,我哥可以陪你下棋呀,”顾越可不会给他机会去见萧沉,笑嘻嘻道,“你等着,我让人送你去。”
洛斯年还想阻止,顾越就开始耍无赖,两根手指塞进耳朵里,大摇大摆地走了。
洛斯年:“......”
过了一会儿,果真有人过来送他,洛斯年无可奈何,只能跟着走。
意外的是,他在路上碰见了熟人。
居然是流英。
洛斯年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对方还是和从前一样,尖锐、大胆、嚣张。
见到他时,还挑起半边眉毛,咧开嘴对他笑。
洛斯年忍不住停下脚步。
护送的人一看是另一个伶奴,没有多管,站到一旁等他们聊完。
洛斯年一把抓住流英的手:“你怎么到外面来了?”
“顾振华那老头叫我呢,”流英两手一摊,叹气,“主线开始了,没办法。”
洛斯年皱眉:“你这样叫主人的名字,会被罚的......”
流英混不在意:“放心吧,没人罚得了我。”
洛斯年想说些什么,可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笑了笑:“你要走了,是不是?”
流英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快,有些诧异。
洛斯年望着他,很小声地说:“走吧,离开这个鬼地方。”
“......”
流英没想到,洛斯年这样的封建人士,居然也会吐出“鬼地方”三个字。
诧异之外,他心中一动,转而握住洛斯年的手。
“我可以带你一起走。”
“!!!”
洛斯年吃了一惊,猛然间抽回手,环顾四周。
幸好他们交谈声音很低,没人听见。
流英就笑:“吓成这样?还以为你很不满意这里呢。”
“我......”
洛斯年捂住手腕,有一会儿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