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颐自觉羞赧,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话:“谢府的莲塘,很大,像一片湖,能从前院直到这后院。”
封兰越微愣,缓缓点头,他方才已经知道了。
“阿姐,”谢祎不想再听他阿姐平时伶俐的一张嘴,此刻翻来覆去说囫囵话,“快些回吧,大将军知晓你的意思。”
谢云颐心中惆怅,却也只得转身离开。
春芙在一边,反倒看得明白,她们家大小姐,何时这般忸怩过。
看来是真的欢喜镇军大将军啊。
可到底情从何起呢?
身后,谢祎直至目送谢云颐离开牡丹园,才终于松了口气,生怕对方冷不丁说出什么“入赘”的话来。
眼下转头望向封兰越,见对方也凝着自家阿姐远去的背影,忙握拳咳了声,开口道:“大将军见笑了,我阿姐平日喜欢看些武侠传奇,刚才听见我说您是大将军,估摸心中又惊又喜,才那般犹豫,想与你多说几句话。”
封兰越嗯了声,却并未接话。
因他知道这并非真实理由,就像他知道对方不会告诉他,为什么那日长安街头,谢姑娘那样炽热地望着他。
他们行兵打仗之人,最擅长的东西之一就是认像。
那日长安街头打马而过,他在落花满天之间甫一抬头,就撞见了酒楼之上被风吹起绢纱的少女的目光。
他因此诧异,在四下欢呼声中,记住了那双眼睛。
未想今日又得一见。
谢祎并未察觉对方的沉思,见自家阿姐无恙,眼下便一门心思想把对方带回去:“谢相与太子,可是还没有同将军喝上单独的一杯好酒。”
说罢笑起来,做出“请”的手势。
可能是巧合吧。
封兰越不再去想,也道了句“请”,随对方一道往前院去。
前院此时正奏歌舞,是天子特遣来的宫廷礼乐。
太子与诸位皇子皆在,正是热闹之景。
见谢祎与大将军前来,太子率先一步起身,迎了上去:“兰越竟是在这儿,可让本宫好找啊!”
“见过太子殿下。”封兰越回礼,见太子亲热得要过来搀扶,不着痕迹地退到谢祎身后,“今日谢相生辰,太子殿下上座,不必理会下官。”
太子虽在此,但座首之人,仍是谢玉。他瞥了眼动静,唤太子:“太子方才不是说给老夫作首贺词,这是要找封将军帮忙啊?老夫瞧着封将军常年戍边,其才情恐怕不对老夫胃口啊。”
谢相乃当今太子慕成洵恩师,太子八岁时还口吃,是谢相遍访名医,又不辞辛苦教导成如今这样。
“老师错怪,”因从小教导,太子是怕谢玉的,闻言忙折身,拜道,“成洵这就为老师献礼。”
封兰越被谢祎拉到一旁落座。
封兰越不说话,谢祎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盯着这一屋人。什么太子、皇子的,此刻倒是热情,背后指不定怎么说谢家要媲美皇家了,他一个都不喜欢。
不过父亲今年特意办四十大寿,说来还是为了边上这个雷打不动的封兰越。父亲说百臣宴没瞧真切,今日仔细瞧上一瞧,也不知道瞧出什么名堂没有。
依他看,这人无趣得很。
歌舞在中间,隔开那群皇室子弟。谢祎站累了,在封兰越旁边拉了把椅子坐下。
“大将军,有几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坐得无聊,谢祎忽然压低声音开口,面上却挂着寻常笑容。
“小公子想问什么?”封兰越好似并不在意,如常答道。
谢祎:“大将军这般英气,在京中可有中意的女子?”
想起自己阿姐方才的模样,谢祎觉得阿姐估计是真希望大将军,未必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不曾有。”封兰越说。
谢祎顿时安心,就算入赘也不算棒打鸳鸯了。
“那大将军喜欢怎么样的人?”谢祎说,单刀直入的问题令一向淡定的封兰越都微微挑了下眉。
封兰越:“……不曾有,便不知道。”
“哈?”谢祎突然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封兰越这么老实,一点都不像他国子监那群同窗。
“那大将军……”谢祎还想问点什么,歌舞已经到尾声了。
封兰越对这个比他小几岁的少年温和笑了笑,起身准备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