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如此,”她笑道,看向赵肖文,“这位小公子,收到银钱可满意?”
赵肖文张了张嘴,还没开口说话,便听周耿道,“哎哟,大小姐,是这样的。”
“少爷发的那些银钱,小人只来得及给上庄那二十来户人家,之后便因病,没去成中庄和下庄。这赵姓小子,是下庄的,家中还未收到银钱。不过别担心,过两日,等小人病好,必定亲自前去。”
周耿弯腰,说得情真意切:“也是小人病糊涂了,就算生病,也应该派人先去知会一声,以免农户觉着我周耿中饱私囊,心中忧虑!”
赵肖文闻言,当即一口气憋在喉咙里。
半个月了,明明就是没给,不想给,如何眼下变成了因病迟给,还可怜兮兮?
他张口,正欲反驳,便被不远处的大将军眼神制止。
谢云颐不是没想到这人会如此解释,也正是因为知道这种事就是拿不准证据,才没有直接指责。
“周庄主这事做得确有不妥,”谢云颐微微叹道,“但是罢了,念在你们下边这位赵公子引路的面子上,我等不责罚你。”
“多谢大小姐!”周耿忙弯腰,然后抬起头时,偷偷瞥了眼赵肖文。
他刚刚还以为是这混不吝小子胆大包天去告的状,但现在看来,这小子没准真是走了狗屎运,不仅给官家小姐留了好印象,还顺便帮了他一把。
赵肖文却是完全不明白这在唱哪出,在他看来,他又没说谎,凭谢家的本事,直接让周耿给钱不就行了,为何要说那么多废话。
但身在大将军眼皮底下,他到底不敢如此放肆,只是乖乖站着一言不发。
谢云颐摆了摆手,佯装不是什么大事:“虽不责罚你,但之后这银钱,周庄主还是趁早去给清,以免农户心里埋怨。”
“是是,小姐说的是。”周耿回答,悄悄捏了把汗。
幸亏这次来的只有几个小的,虽有几分本事,但三言两语还是能糊弄过去,倘若是丞相或者陈管家亲至,只怕如虎口求生。
“好了,那也没什么其他事了,”谢云颐摆摆手,示意春芙扶她起来,一副巧合路过,随意发问的无知小姐姿态,“去院里走走吧,我瞧着竟有些秋海棠,开得正旺呢。”
“是是是,小姐请。”周耿道,笑容满面请人往外走。
屋外,日头柔和了许多,透过大红的枫树叶洒在一朵朵娇小的秋海棠上。
谢云颐四下观瞧,面上虽喜,眼底神色却渐凝。
“今日疲乏,就不叨扰周庄主了。”谢祎见状,回身同周耿告辞。
周耿讲得兴致盎然,闻言,当即挽留:“几位小主,不如留下歇息?小院虽小,却应有尽有。”
谢祎摆手,示意不必,然后转头望着一直没说话的赵肖文,道:“你小子,别愣着,一起啊,顺道就回去了。”
赵肖文有话要问,咬牙哎一声,忙去牵自己来时的马。
周耿跟在边上,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望着一群人进轿的进轿,上马的上马,以为终于可以消停了,却没想到一回头,耳边突然亮起一声烈马嘶鸣。
“哎哟!”周耿吓得摔在地上,抬起头正准备吼骂,却见对方不是别人,而是封兰越。
“封将军,您……”
周耿惊得前望望,后瞧瞧,这才发觉自己一直盯着谢家两位,忘了这尊大神。
冷眸厉眉的将军骑于马上,盯着他,一言不发。
周耿额头冒汗,正准备说点什么,对方又拽着缰绳,扭转马头扬长而去了。
周耿瘫在原地,良久爬不起来,直到躲在一旁的下人上前搀扶,他才忿忿地甩开袖子:“入赘的东西,有什么资格恐吓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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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旁,赵肖文敲着窗子,不停询问里面的人,“谢小姐,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么迂回,还不给对方责罚,他这不算中饱私囊?”
“我告诉你,你们虽然做了好事,但也是你们该做的,你别指望我感谢你们。”
“我赵肖文是不会和你们这种官家子女结交的,你们大多一个讨厌样!”
谢云颐原本还想解释,但听见后面那些浑话,她就不太想说什么。
谢祎更是无语,作势就要关窗,却被愣小子用拳头硬生生卡住。
“怎么不说啊?”赵肖文生气问。
“要说什么,说你自己不怕死,没有证据,这么冒失,却不考虑家人,是壮士之举?”
封兰越骑马上前,望了眼车窗:“还是说,以为谢姑娘这样的好脾气,你再怎么不客气,她也不会生气?”
赵肖文见封兰越一来,立马松了手,却不是什么欺软怕硬,他当然不觉得自己有这种大的本事,而是他敬佩大将军。
“大将军何出此言?”赵肖文说。
封兰越瞥了他一眼,心中叹气,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头望向坐在马车内的姑娘:“谢姑娘,里头闷,想出来转一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