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新柔愣了下,许久,脸上挂起难以言明的笑容。“是吗?”她道。
谢云颐没回答。
身后,沈银珠沉了沉眸,目光望向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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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祎觉着纳闷,怎么自己那位大将军姐夫,方才还在视线范围内,怎么低头饮茶的工夫,人就消失不见。
“小公子,又见面了,”有人上前来打招呼,一身金色蟒袍,不是别人,正是当今三皇子慕成珏,只见他一脸和气笑意,径直在对方身边坐了下来,问道,“怎么一个人在此处喝酒?”
宴会为相府男眷安排了三个位置,一个是靠近天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专座,另外两个便是与皇子毗邻的上座。
谢祎心中微滞,面上早已挂起笑容,他朝对方行了一礼,回道:“姐夫说阿姐的手串落在了轿上,不放心下人去拿,亲自去取一趟。”
三皇子微微扬眉。
谢祎继续道:“是庙里开过光的手串,离体不得。”
“将军与夫人倒真是恩爱。”三皇子顿时笑起来,脸上带着倾羡,“许久不见,不知你阿姐身体可好?”
“比去金泉山庄时好了许多。”由于谢祎未入仕,故而在此处与对方交谈,并未引起众人侧目,他道,“殿下近来如何?谢祎忙于学业,甚少前去拜访。”
“成珏就是个闲散皇子,有什么好拜访的,小公子说笑了。”三皇子接过宫人倒的酒,在谈笑间敬给谢祎。
谢祎接过,一口饮下,倒也不见半点推辞。
不过等喝完,他就起身,对三皇子道:“哎,殿下,不好意思失陪一下,我方才瞧见了李国公家的公子,我得过去告诉他夫子有事找他。”
李国公家的公子李险生,与谢祎是国子监的同窗。
慕成珏会意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目送对方离开,偌大的上席处,便只剩他与那平日里喜好花鸟与下棋的九弟。
“皇兄。”九皇子慕成简见对方望过来,举着酒杯笑道。
慕成珏颔首,垂眸沾了一口酒:“近日身子不大好,不便多饮。”
“皇兄以前可是从来不喝,失了诸多乐趣。”九皇子道。
慕成珏:“没办法,从前身子不好,又在寺庙礼佛诵经,哪里敢如此行径。还是九弟好,闲来无事赏花喝酒、下棋纵马,人生恣意。”
“皇兄要是想,以后也可以。”慕成简答他。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倒真不像外界私下相传的二人因为想要夺嫡,而冷眼相向。
慕成珏嗯了声,然后似乎想起什么,忽地开口道:“许久不曾见七弟了,也不知他近日在忙些什么。”
七皇子慕成烨,与九皇子同岁,母亲虽然不显,却因与一字亲王端亲王情谊甚笃,而意外地在户部任职。
“如果不是忙着户部之事,那待会儿瞧着七哥,皇兄相问就是。”慕成简笑起来,低头又喝一口酒,“不过七哥也真是不怕麻烦,要是我,让我管户部或者参与其他政事,只怕比让我死还难受。”
慕成珏顿时笑得更开,两人好似达成一致似的,齐齐举起酒杯。
压轴的还没到场,这边已经喝了几杯,慕成珏想了想,不免觉得失礼,起身同九皇子作辞,说是去湖边吹吹风,转一转。
章华殿的湖横贯东西两侧,上面建有三座金水桥。站在最东侧的桥上,能瞧见不远处女眷嬉戏交谈的场景。
慕成珏安静盯着,许久,见到一个熟悉身影于桥上同宫人相谈。
是封兰越,他的手心里真的捏着一串瞧不清颜色的佛珠。
“竟真的是为了一串珠子而亲自离席?”慕成珏自言自语,在半明半暗的天色下,有几分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
“不然呢,皇兄以为是什么?”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他缓慢开口,低沉的声音里仿佛有不容置喙的肯定,“他一个被废的将军,现下所能倚靠的,不就只有相府。”
“不,你不了解他。”慕成珏没有回头,但他知道身后的人是谁。
身后的人冷哼了一声,在擦肩走过前留下一句话:“我看不是臣弟不了解,而是皇兄你把对方看得太厉害,又或者说,皇兄还在意你当年卑微又不起眼的一见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