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湖而建的茶馆一隅,山水共赏,空气清新。优雅的琴筝之音优雅盘旋,奏出舒适的背景音。桌上熏香袅袅,混合着茶香沁人心脾。
“巧绣娘,罗家小女此次也是一时受了那管家蒙蔽,才走错门道,招致巧绣娘平白无故惹上官非,还请巧绣娘见谅。”
罗大人一番话又将责任推向了那管家。舒巧巧了然,反正怪父怪母怪管家,就是不会怪罗瑗。
“罗大人言重了。罗府上下都宠爱千金,自是童真有所保留,民女着实艳羡。”舒巧巧低垂着眼帘抿下一口清茶,苦涩的味道在舌尖晕开至舌根,久久未能回甘。
她不动声色地将茶杯放回至茶托,眉头都没皱一下。
罗相觋阴沉的双眼紧盯着舒巧巧的表情,而后突然笑道:“巧绣娘果然气度非凡,罗家小女应是要向巧绣娘多加学习。既此事并未对绣娘造成过大损失,还请绣娘与罗家小女达成和解,免去责罚吧?”
舒巧巧眉头轻微上挑,原来这老无赖目的在此。
“责罚并非民女定下,何故罗大人会寻求至民女身上?”
地方官都还坐在一旁呢,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要她去和罗瑗达成和解,果然是官威大于天。
罗相觋往后靠了靠,双手交合置于身前,习惯性地以睥睨姿态看向舒巧巧:“若是巧绣娘答应与罗家小女和解,那么本官可以牵多一条走商路线至果云镇,路线上涵盖的刺绣定制,本官可以保证皆入巧绣娘囊中。”
“罗大人可太高看民女了,此等重要决策之事岂能由民女左右呢?刺绣定制一事事项繁琐重大,又岂是民女一人能独自完成的呢?”
“巧绣娘这意思,是无论如何都不接受与罗家小女和解?”罗相觋阴仄仄地盯着坐在他对面的人,相叠的指关节崩得极紧。
“非也,”舒巧巧自然地接过小二手里的茶壶,替罗相觋和柳相许添了茶,“正是因为此事如此重大,才需要柳大人也一并参与决策才是。”
上次公堂之上,舒巧巧看得出柳相许对于权贵参与其中的事项仍能保持公允,也算是个较为公正的民官。此次约谈必定是罗相觋威逼利诱,以果云镇的商线作为威胁,才让柳相许不得不按照他的要求找上孙绣庄的门。
果云镇只一条北上经乔罗镇的商线,西与东都坐落着两大富饶家族,将这两个方位的商线都截了个一干二净,而果云镇往南地貌更加了无生息,丝毫没有发展商线的价值。
很明显,即使罗相觋已经致仕,但手中仍然握有能够改变北向商线的权力。
如若果云镇四向商线都被拦截,民生只会更加堪忧,一旦民不聊生、民情反扑,柳相许不单止乌纱帽不保,他的项上人头更是不保。
罗相觋显然没想到舒巧巧会将柳相许牵扯进来,他侧头看向旁人,嘴角噙着的微笑带有一丝威胁:“柳大人意下如何?”
“本官……”他眼尾余光扫见罗相觋的笑,冷汗顿时冒出额头,“罗大人作定夺便好。”
舒巧巧赶紧截胡罗相觋准备应承下来的话:“那怎么行,柳大人可是果云镇一镇之官,上到镇村发展,下到杖刑二十如此难熬的役事定责,皆需柳大人一一过目。此等重要的事情怎能不言说一二?”
舒巧巧再次提及刑役一事,一方面是提醒罗相觋,现在罗瑗受不受罚的决策权还在自己手里;另一方面内心希望柳大人能够参会到她的意思,没有官员加持的契约难以成效,如若舒巧巧只身应下,此后罗相觋转头就找机会将她干掉便是易如反掌,而如果柳相许和她站在一边,二比一相较于一比一自是会更有优势。
幸好柳大人也是个聪明人,他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轻咳一声保持声线稳定:“既涉及果云镇走向如此重要之事,本官辅助巧绣娘作下定夺,罗列契文,亦是本官分内事。”
罗相觋冷哼一声,“巧绣娘果真不简单。说吧,绣娘想要如何。”
舒巧巧淡定地啜了口茶才缓缓开口道:“牵多一条走商路线果云镇自然是可以应下,只是罗大人从中做媒,辛劳颇多,收益应当有三成分予罗大人才是。”
罗相觋眼中闪过一丝惊愕,桌上的手掌逐渐收握成拳头。
舒巧巧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再次开口便将语气放得极其轻柔:“不对,罗大人还得奔走效劳,理应提至五成。罗大人,意下如何?”
罗相觋紧咬着牙关,从牙缝中挤出一句:“巧绣娘考虑周全,本官无过多意见。”
舒巧巧满意地点点头,“刺绣一事,民女只是普普通通一个小绣娘,此等重要大事还需镇上各绣庄互相配合。柳大人,你说是吗?”
“当然,当然。”柳相许想都没想就回答道,眉眼间已然带上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