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进眉头紧蹙,将手中砂雪扬了出去:“事情应当没有那么简单,”他转头望向一直默默观察着的舒巧巧,“我们中计入局了。”
舒巧巧借着伤势虚弱开口道:“何人设的局?”
遂进手中所掌握的线索要比她得知的精确且广泛,舒巧巧清楚遂进在遇到刺杀的那一刻就已经猜测出背后之人到底是谁,设立如此刺杀局面又是为了什么,只是此事与她背后的舒府有关,遂进未必会言说一二。
果不其然,遂进如同上次夜谈那般点到即止,他摇了摇头:“尚不清楚具体之人,我已差遣守卫暗中彻查,待事情真相水落石出,我再与巧绣娘述说。”
事情真相水落石出?不知那时自己是不是还能活着罢了。
舒巧巧清咳两声,顺势垂下眼帘掩住心中思绪:“那劳烦遂公子了。”
遂进紧蹙的眉头再度皱成“川”字,他二话不说翻身上马,再次吩咐恒渡启程。
天黑之时,冼行毅醒过来一次,嘟嘟囔囔骂着恒渡把针扎错到安眠的穴位后,又沉沉昏迷了过去。
重新恢复安静的轿厢当中,舒巧巧透过帘布缝隙看见遂进骑在前头,始终与马车保持着一定距离。她再定睛一看,却发现这回程的路边景色陌生中又带着熟悉感。
舒巧巧悄声询问恒渡:“这是去哪儿?”
遂进似是长了顺风耳一般,侧头抢先恒渡回答道:“果云镇。”
恒渡正准备回答的一口气噎在那不上不下,最终咳出一声缓解尴尬,全然当舒巧巧询问的不是自己。
“果云镇?”舒巧巧突然想到一个此前就在怀疑的可能性,她试探性问道,“遂公子也怀疑恒渡带回府上的大赛公告是伪造的?”
“巧绣娘聪慧过人,自是知道我所想为何。”遂进目视前方,“我怀疑翩中镇的官员早已被收买,或背后之人早已藏匿某处,伺机待我们上前询问。现下最快能比对公告是否伪造的,只有果云镇此地方为是安全。”
“为何?”
遂进沉默了好半晌,就在舒巧巧以为他不会再回答的时候,只听他说道:“因果云镇的公告由兰絮的兄长张贴。”
舒巧巧心下瞬间了然。
虽楼度晏口中的话语不知哪句是真是假,但起码遂进和兰寿关系并不简单是真的,无论从中是否因为利益纠葛,遂进都十分信任兰寿。
“但冼太医和小厮的伤如何是好?果云镇如此偏僻,并无医术高明的郎中。”
只听遂进淡淡说道:“恒渡与冼太医师出同门,无需担忧。”
舒巧巧诧异看向恒渡,这才惊觉原来恒渡会施针并不是只会浅显的皮毛之术,而是真的精通啊!
恒渡被舒巧巧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羞怯地朝她拱了拱手,才有些拘谨地继续赶着马车。
他们到达果云镇之时,镇上早已熄了烛火。整条街道只有坐落镇末的客栈外零星几点油灯扑闪着。
遂进不容抗拒地将舒巧巧搀扶下马车,恒渡则一边夹着一个艰难趔趄地挪进客栈当中,将两人放置在堂中桌椅上后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
然而客栈外虽亮着油灯,堂中却是阴暗非常,连店小二都不曾见到。
恒渡指关节敲响桌板:“掌柜的何在?小二呢?”
客栈掌柜闻声从柜台下钻出,惺忪睡眼在看到面前两人腰佩长剑,同行人员中一人面色苍白、一人断臂、一人昏厥的惨烈状况,霎时瞪大了双眼从瞌睡中清醒过来,他面色苍白地抖着腿不断后退,声线哆嗦着道:“客客客……客官?打打打……打尖吗各位客官?”
又像是想起来自己的指责所在,他抻长着颤抖的手到柜台之下,内心盘算着只要这行人一刀劈下来,他就立刻抱着那钱箱子溜之大吉。
“开两间上房。”遂进阔绰地将几锭银两轻搁在柜台之上,“时日未定,不足再补。”
“够够够……够的客官,小的这就去准备!”掌柜被遂进那淡漠的双眼一瞥,慌忙从身后拽出两把铜匙,拱手指了指上楼的梯栈,点头哈腰道,“上房在三层,几位客官这边请……这边请……”
待几人转身确切上了楼,掌柜身长脖子看门外再无其余人等,才惴惴不安地跟随其后上楼。
掌柜额冒冷汗,将铜匙对了好几遍才将房门打开,甚至都来不及带几人确认房内情况无异,丢下一句“客官有需要再吩咐小的”便左脚踩右脚似的下了楼。
遂进随即强硬地搂着舒巧巧的肩膀带进了更干净整洁的一间厢房,而后转身就将房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