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珊珊盈盈起身,腰间流苏发出细微的碰撞之声一如其人,清脆而优雅,一抚夏日人心的焦躁。
老妇人历经岁月洗礼,见面前俩孩子皆面露喜色却唯恐对方瞧见的神情也朦胧中明白了什么,她的龙儿年岁也不小了,也是时候该讨个媳妇了。世间事终将是一场繁华,纵使身落无情帝王家,也不过一场淡如水的生活。可若有一人能安暖相知,相伴天涯,许一生欢颜,荡一世芳华,是何其有幸啊。
接下来的时间,母子二人将几十年的生活经历互诉了一番。看似,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原来那少侠是西域的高手......对了龙儿,他现在可好?”
楚天佑答道:“孩儿早上去看望过他了,他恢复得很好。”
老人不放心地站了起来:“走,快随我去拜谢恩人。”
“孩儿昨日已跪谢了。母后,您眼疾初愈,还是要多休息才是。”
“那改日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人家。害,这身体不比当年喽,如此去拜谢人家着实有损我大楚国貌.....”
楚天佑上前扶老人坐下:“哎,母后此言差矣,您现在也是容光焕发啊!”
“是啊太后,您再好好调养些时日,说不定啊这精气神也不比我们这些年轻人差呢!”白珊珊漫声道,音色柔静低徊如笳声萦绕。
听闻这话老人的脸上绽开了一丛笑,一双慈祥的眼睛早已眯成了月牙,似是嗔怪地用手指点了点楚白二人的前额:“你们两个啊,就会哄我开心!”
“呦,徒弟珊珊你们都在啊!”谈笑霎时被一声吆喝打散,为首的满身财神爷范儿的男子摇着羽扇翩然踏入,身后紧跟着赵羽和叶倾颜。
“这是......”老人想起方才楚天佑提及的那些伙伴,瞧这财大气粗之相便可以对号入座了,于是开口询疑道:“哦,这位是五味吧,我听龙...天佑说了,一路上多亏了你的照顾,真是谢谢了!”
丁五味眼眸一亮,一直扬起未落的嘴角再难掩心中的雀跃得意:“哪里哪里,我是他师傅嘛,照顾徒弟是我应该做的。我徒弟为了找您啊,一路上也没少跟着我吃苦,现在他心愿已了,我这个做师傅的也是感慨万千啊,来,伯母!”
说着丁五味于腰间五颜六色的钱袋中抽出了一个看着稍微大点儿的,递给了楚天佑的母亲。
楚天佑一时愕然:“五味,你这是......”
丁五味有一下没一下地用羽扇拍着胸脯:“咳咳,你们母子二人团聚,我高兴,所以这钱呢,是孝敬伯母的。伯母眼疾初愈,元气又受了些损伤,这钱你拿去给她老人家买些补品。”
“多谢丁公子的好意。可这......”
老人刚想回绝便被五味打了岔:“哎,伯母不必为我省钱。我丁某人呢,平平无奇,可就是有那么几个小钱,而且又是当今国主亲封的大御师,所以啊,这钱财于我啊,嘿嘿,您懂吧,给您就收着吧!”说着丁五味又将钱袋塞回了老人的手心里。
在场的几人无不捂嘴掩笑,光天化日之下,当着国主的面行贿太后,这还真是古今中外空前绝后的头一例,果真是无知者无畏。回忆着往昔被丁五味“压榨”的那些时光,楚天佑墨瞳慧黠一转:说是买些补品可钱财却多得有些反常,这里面定是有别的门道,不管,先捞这小子一笔再说!
楚天佑笑声双靥,一展折扇温言道:“那我,先谢过师傅喽。”
“哈哈哈哈,不客气不客气啊!”
“老夫人,还记得我么?”一直没作声的紫袍少年轻轻地微笑,幽滟的眸光如飞雪,越过众人,投落于中心的老人身上。
被那眸光轻掠,老人微微一怔,凝神看去方慨叹世事有如白云苍狗,当初飞檐射靶的孩童一晃眼就长这么大了,只是那依旧稳重的气场,依旧坚毅的眉眼,给人一种似是故人归之感。
老人开心地碎碎念着:“当然,当然记得。你是小羽。真好,都长这么大了......”
丁五味一头雾水:“哎?徒弟,合着你和石头脑袋,打小就认识啊?”
老人这才想起对此身份毫不知情的丁五味,于是便连忙打起了圆场:“对啊,我们两家是世交了。”说着转头看向赵羽身旁的姑娘,今日的叶倾颜大概心情极好,眼角眉梢的柔媚绝非昨晚的冷意翩飞可比,每个小表情都机灵俏皮,像是山林里欢快戏耍的幼鹿,让人想捉她入怀。想必这就是那西域的小殿下了,虽说年纪不大,不过真的很美。
叶倾颜不禁心里犯嘀咕:刚被赵羽盯,现被楚公子母亲盯,今日的形貌是出了什么问题?
对视了几眼叶倾颜架不住尴尬便先行引荐了自己:“在下叶倾颜,见过老夫人。”
“多漂亮个孩子,不必多礼,快起来。”
环视着眼前的五人,老人那双曾经被岁月的沧桑深深埋藏的眼睛里,似乎有一丝光彩闪过,那光彩流转着,似乎回到了锦瑟年华。
门外一声清亮的男声打断了屋内的和谐:“都在呢,老夫人,您可曾感觉好些?”
寒烟扬手笑叹,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好多了,多谢阁主救命之恩。”
“那便好,有什么招呼不周之处,还望您老告知于我啊。”
“哪里的话,希望我这个老婆子和这群孩子,别扰了你的清净才好。不过......”
寒烟空蒙的凤眸轻轻一敛,唇角微微一勾,一抹笑容比白莲更洁更美,淡淡启口:“怎么了老夫人,有话但说无妨。”
老人笑了笑:“害,人老了,爱念旧,我瞧着你像一个故人,可惜没什么交情,已经记不得他的名字了。”
“哈哈,记不得便不记了,人生苦短,将那些美好的片刻铭记在心足矣,何必浪费时间在无关紧要的过客身上?您说是么?”
一番说辞让楚天佑和赵羽不禁更加疑惑,看来寒烟并不想别人知道他的身世,这个阁主,到底何许人也?
这时外院急匆匆跑来一名白衣少年,是唯烟阁的人,因为来得仓促头冠尚未摆正以至于让寒烟望去不禁蹙起了眉头。
少年贴着寒烟的耳朵小心翼翼禀告着一些事,闻此言,寒烟眉间春水不再,凤眸一勾,略带殇然:
“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