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兰的视线一直追随祝清,猝不及防撞入镜头,脸上有几分松软的懵懂,被定格在相机框内。
“来吧,”祝清翻看相机,惊喜道,“这款相机明暗细节保留得很好,我肯定能拍好,就是衣服要换一下。”
黎兰打了个哈欠,从善如流起身,去卧室换衣服。
站在衣柜前,黎兰的目光扫过数件睡袍,真丝缎面长裙,优雅淡雅,很稳妥,也很出片;羽毛边亚麻长裙,清新自然,适合落日的氛围。
黎兰不欲多想,随便伸向一套。
但手指刚碰到衣架,又收回来。
目光落在衣柜最里面的刺绣廓形睡袍上。
想起今天那条亲属卡付款通知,黎兰的喉咙微紧,垂眼沉默数秒。
指尖在刺绣睡袍上摩挲片刻,轻轻取下。
—
落地窗旁,祝清正在摆弄相机,望见黎兰的瞬间,目光微滞。
来人穿一件极华美的睡袍,勃艮第红缎面,绣着金线缠枝莲纹 ,在夕阳的暖光下红金交织。
黎兰注意到她的目光,微微勾唇,轻声说:“我自己摆姿势,你随意拍。”
祝清喉咙动了动,举起相机,声音有点哑:“好。”
黎兰斜靠进阳台的秋千里,单手支颏,望向落日。
睡袍慵懒松散,动作间露出清晰锐利的肩颈线,锁骨凹陷处盛着细碎的光。
祝清按下快门。
“咔嚓”。
黎兰换了姿势,斜靠的幅度更大了,她看向镜头,双腿交叠,从睡袍中探出,线条若隐若现。
“咔嚓咔嚓”。
黎兰起身靠在落地窗前,逆着光凝望镜头。
“咔嚓咔嚓咔嚓”。
她好似一条搁浅在月光里的红尾人鱼,神秘高贵中透出极致的性感,但气质却那么清冷疏离、高不可攀。
黎兰视线微动,有那么一瞬间,祝清感觉她透过了镜头,看向自己。
祝清屏住呼吸,心跳陡然失速。
她对上黎兰极有穿透力的目光,却又分不清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那里面有很多她看不懂的东西。
那目光穿透了斜阳稀薄的暖光,静静落在祝清身上。
两人的距离很近,但那凝视却太遥远太疏离,让祝清有点说不出的难过。
黎兰忽然朝镜头走来。
她伸出一只手,白皙纤长的手指探向镜头,像是拂去爱人鬓角的落英。
祝清怔愣一秒后迅速甩头,努力清空脑海的想法,按下快门。
照片足足拍了三百多张,黎兰最后挑出十张给工作室发去,对祝清表示感谢:“拍得很好,出乎我的意料。”
祝清也有同样的感觉,那些照片不说是她拍过最好的,起码也是前三,构图和光影以及黎兰的表现力,都赋予了照片丰沛的灵魂。
祝清望着黎兰满意的神色,想起千楚今天找她的事。
趁她开心,祝清商量道:“黎兰,有件事我想和你沟通一下。”
黎兰从手机里抬起头,关掉屏幕,坐直身子道:“你说。”
祝清坐到黎兰对面,直话直说:“我下午出门碰见千楚,她和我说了综艺的事。”
黎兰面色微沉,立刻明白过来:“她的话你不用在意。”
“不,我当然要在意,”祝清直眉楞眼道,“且不说违约金要六百万,这个综艺对你事业发展好,应该抓住机会。”
黎兰眉心浮现些许烦躁的神色,语气也变得冷硬:“违约金我会支付,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
说完她不等祝清反应,迅速起身:“如果你要谈的是这件事,那就不必再说。”
祝清下意识跟着站起,迟疑两秒,用力抓住黎兰的胳膊。
“你先别走,我想知道原因。”
祝清心里有点乱,黎兰突如其来转变的态度让她措手不及,这两天除了刚失忆签署协议的时候,黎兰和她的相处都比较“相敬如宾”,而不是这样剑拔弩张。
黎兰冷声道:“放手。”
“千楚说是因为我,你想保护我吗?但我算不上素人,我有自己的摄影账号,你不用怕我暴露在公众面前,”祝清问不出原因,急忙道,“如果是因为别的,我们可以一起解决啊。”
黎兰用力抽回手,语气不稳道:“祝清,当时签下那份合同时你我正相爱,现在呢?你和我都不是原来的我们了,我不会和你一起参加这个节目。”
说完她深吸一口气,侧脸绷得很紧,似乎想看祝清一眼,但最终没有扭头,转身离去。
祝清愣在原地,脑海里回想着黎兰那句话。
我们现在已不相爱。
仿佛有根微末的冰针,猝不及防扎入心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