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有光。
裴云川睁开眼,发现自己漂浮在虚无中。远处闪烁着无数光点,每个光点里都映出一段记忆——是沈砚的记忆。他试图移动,却发现没有实体,只有锁骨处的青痣散发着微弱热意,像指南针般指向最大的那个光团。
"阿灼......"
没有回应。只有记忆碎片在虚空中无声流转。裴云川集中意念向最近的光团飘去,穿过表面的涟漪后,眼前的景象让他心脏抽痛——
十四岁的沈砚跪在裴府祠堂,背后衣衫被鞭子抽裂,血痕交错。年轻的自己手持家法站在一旁,眼神冰冷:"再擅自进我书房,就不止二十鞭。"
不对!记忆被篡改了!真实的情况是......裴云川拼命回想,突然头痛欲裂。他想起来了,那天他确实罚了沈砚,但当晚就偷偷送去药膏,还故意说是府医配的。
"这是假的!"他对着虚空大喊,"我后来给你送药了!"
光团剧烈闪烁,随即破裂。裴云川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某个记忆片段从自己脑中抽离——是了,他忘记了那瓶药膏的模样,只记得沈砚当时惊讶的表情。
还没等他缓过神,第二个光团已经将他吸入。这次是青州重逢的场景,沈砚浑身湿透地站在雨里,而自己用刀尖挑起他的下巴:"又来个送死的?"
"那天我确实用刀指着你......"裴云川声音发涩,"但我立刻认出你的眼睛了!你的眼睛在黑暗里会泛金光,我怎么可能认不出!"
光团再次破裂。这次消失的是裴云川记忆中沈砚眼瞳的特写,只剩下模糊的"很亮"的印象。
一个接一个,裴云川穿梭在沈砚被污染的记忆迷宫中。每纠正一个片段,他就失去对应的某段细节。忘记火泉疗伤时沈砚指尖的温度,只记得他苍白的脸色;忘记自己偷偷收藏的药囊上绣着什么花纹,却清楚记得沈砚发现药囊被退回时睫毛的颤动......
当第七个光团破碎时,裴云川已经汗如雨下。他的记忆变得千疮百孔,却始终紧握着那条金线——对沈砚的感情。无论忘记多少细节,那份灼热的牵挂从未减弱分毫。
最大的光团近在眼前。裴云川咬牙冲进去,眼前的景象让他肝胆俱裂——
沈砚的晶体化已经蔓延到脖颈,右半边身体完全透明,能看见里面跳动的冰丝。他漂浮在虚无中,面前悬浮着那面可怕的冰镜。镜中映出的不再是杀戮场景,而是雪祭司的本相:一团人形的冰雾,核心处有颗跳动的水晶心脏。
"终于来了。"雪祭司的声音直接震荡着裴云川的灵体,"知道吗?你每修正一段记忆,自己就会永远失去它。"
裴云川试图靠近沈砚,却被无形的屏障阻隔:"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只是让他看清真相。"冰镜转向裴云川,映出他残缺不全的灵魂轮廓,"你以为共生印记是救命稻草?不,它是我哥哥夜阑最残酷的发明——让双生子在希望中互相折磨。"
沈砚的晶体手指突然动了动,冰镜表面泛起涟漪。雪祭司愉悦地低语:"啊,他听得见。告诉他,裴云川,告诉他你正在忘记他。"
裴云川的灵体因愤怒而震颤。他拼命撞击屏障,每接触一次,青痣就流出一缕金血。令人惊讶的是,那些金血没有消散,而是凝聚成细小的符文,正是沈明远铜匣上的图案!
"没用的。"雪祭司冷笑,"除非......"
"除非用我的钥匙。"沈昭的声音突然响起。少年从虚空中踏出,右臂银纹已经蔓延到脸颊,但眼中精光四射,"父亲没说完的话是——我是平衡者,更是'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