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天光破晓。
上天的众多神明聚于东方云端。
这一日,其仙气尤为丰饶,彩光迷人,与浮云交相辉映。
“如此壮丽之景,当真是千载难逢啊。”一位红袍披身的女神明正与另一位衣白若雪的女神明交谈着。
准确来说,并不是交谈,她只自顾自地津津乐道着,而身边的白衣女神明却只垂眸浅笑,意表附和。
她们的出现很快惹来了许多神明的目光,这两位闻名上天的冷艳美人,鲜少在这种重大场合同框。只是常有听闻她们关系匪浅,却少见她们在大庭广众下并肩来往。
众神眼中,这两位女子并不陌生。
红衣神名唤祝渝,是掌管着世间姻缘的良缘上仙,她的样貌十分冷清,眉眼间似沾着千年不化的霜雪,平静冷淡,可偏偏爱着一身朱红的衣袍,热烈而张扬,性格也热情外向,犹如红枫般明艳讨喜。那是一种水火相融,却不显冲突的特殊美感。
而另一位白衣女神明则是妘不见,掌管世间气象变幻,封号霜衍上仙,她神情冷淡,却不失柔和之美,眼底常驻着微微笑意,衬着如雪般纯白轻薄的衣裳,仙气袅袅,让人不由得联想到霜雪,敏感而寒凉。
两人从远处缓步行来,明显的是,祝渝一直将注意放在妘不见身上,而妘不见的目光却自始至终落在东方云端的那一团云雾上。
好似冥冥之中有什么在吸引着她。
“霜衍,”祝渝忽而停下了步子,语气稍显犹豫,“那个小神明的神权是什么?”
妘不见恍然停步,怔愣间悄然露出的窘相转瞬即逝,她若无其事地轻扫她一眼,淡淡道:“掌管人心,封号净心。”
“那他的神禁呢?”祝渝望着她的亭亭背影,面露忧愁之色。
妘不见未想到她会再问下去,她明明也是贡献出意念的神明之一,又怎会不清楚这些呢?妘不见对她的用意心知肚明,只是两人都不愿摊开说白罢了:“他的神禁,是无法拥有情感。”
“你明明都知道,那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想要抚养他?祝渝有些无奈,情绪也略显急躁起来,话未说完,却被打断。
上天的神明自诞生起便不像凡人那样拥有父母作为依靠,他们来时孑然一身,消散时也形单影只,悄无声息。
可神明终也有情感,于是便有了先人带后人的惯例,像凡间抚养自己的亲生骨肉一般,相濡以沫,就一段情缘。
“所以,你还是来劝我的?”妘不见的语气平淡,神情也毫无波澜。
“你明知故问!”祝渝对她的这一句平淡感到一阵无名火。
妘不见也不恼,坦然对上她的视线,浅笑着莞尔道:“先明知故问的人是谁呢?”
祝渝被堵得一时哑口无言,妘不见拂袖融入了众神明之中。祝渝纳闷着心烦,又无可奈何,她总对妘不见束手无策。
同众神明一起举头仰望那一团愈发灿烂的彩云。这一次,她没再像往日一样追上去,在一些小事上和妘不见接着逗趣玩闹,好说歹说地哄着她回来——因为她知道,这样没用。
她好歹做了千百年的良缘上仙,见过的爱恨情仇桥段数不胜数,她清楚地知道妘不见这样外冷内热的性子,收养一个没有情感的小神明,将会对她有多大的影响。
显而易见,抚养一个没有情感的小神明成长,她永远不会得到她所渴望的东西,这只会是她自己自欺欺人,一厢情愿的亲情,何必呢?
讽刺的是,除了她以外,似乎也并没有他人愿意再向那个小神明伸出双手,可明明那是个在他们所有人期待中应运而生的孩子。
东方云端的上方,彩云萦绕之中,有星芒流光渐次淌落,袅袅白雾里,隐约显出一个小小的身影。
众神明之中,唯有妘不见含笑上前,拂手招来一片浮云,飘到了那小身影的脚边,隔着朦胧云雾,他似乎也能会意,轻轻踩上了那一片洁白的柔软,登时,刺眼的霞光以他为中心射向四周,诸多神明下意识眯了眯眼,仍旧唯有妘不见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甚至也不觉刺目。
这个聚众神意念而生的小神明,在众神目光之中,踏出云层,白衣招展地落到了妘不见面前,小小的身形,只有凡间孩童五六岁的模样,立稳时还不及她的腰,只能仰着头与她对视。
妘不见面色和蔼地俯下身,柔声道:“你……可有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