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有个士兵从屋中小跑着出来,向领头兵报告:“屋里已经搜过了,没有人。”
领头兵闻言,眼神犹如刀锋般森然,恶意全泄在了被押着的庄兰身上,他怒不可遏地冲她道:“你那小孽种死哪去了?!”
“我不知道。”庄兰耷拉着头,盘起的长发已经在方才的挣扎中散掉了,惨白的脸色透着浓浓的病气,她有气无力地回应着,语气却虚弱中带着坚毅。
“你他娘的说不说?!”领头兵不耐烦地上前扯住她的头发质问,迫使她抬起头来。
“我,不,知,道!”庄兰隐忍着病痛,咬牙切齿地低声反抗。
那佬大粗的领头兵耐心告罄,抬手就要挥向庄兰,却被旁边的士兵拦下了。
“哎!打不得,打不得,这病秧子虚成这副样儿,要是打出个长短来,上面还不好交代。”那出手拦下领头兵的士兵低眉顺眼地劝道。
“呵呦事真多。那就先在这附近搜,我倒要看看那小孽种能躲哪去。”说完,他还狠狠瞪了庄兰一眼,晦气地啐了口唾沫,暗骂了句什么。
见那些士兵列队走出了院子,盛千澜转身便是一阵狂奔。
最坏的结果已然摆在他的面前,没有办法,没有退路。
盛千澜不知道朝廷上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一片狼藉就摊在眼前,他没时间去猜来龙去脉。
他要离开这里,他只能离开这里,不能被他们抓到,绝对不能!
所有人都在说他爹叛国而亡,朝廷的人来他家宅府奉命缉拿,目的不言而喻。
盛千澜慌不择路地奔逃着,两侧的事物已经模糊了起来,眼泪无知无觉地滑落。
府外门前的士兵听见动静,不约而同地向那处瞧去,还未捕捉到他那小小的身影,就被院中统领的话音喊回了神。
——“都分头去镇上搜,把这儿所有的男孩都找出来,谁敢包庇,格杀勿论。”
——“是!”
快出了这片城区,林郊之地路面坑坑洼洼,盛千澜渐渐慢下了脚步,他呼吸急促,心跳猛地如同要撞破胸腔,他狼狈地停了下来,双腿麻木不堪,再也使不上劲,泪水仍在顺着他清瘦的脸颊不断淌落。身体的懦弱让他倍感无力,也让他心如刀绞。
极度的悲愤与疲惫一同涌上,盛千澜忽而眼前一黑,突如其来的眩晕和失重感迫使他向一边倒去,他胡乱地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可混乱迷糊的意识让他徒劳,他倾身倒下,顺着斜坡滚到了杂草丛生的灌木里,狰狞锋利的木枝在他瘦削的胳膊上划出道道血痕,他几乎快要失去痛觉,待他深深栽进平坦处的污泥里后,便昏厥了过去。
长风呼啸,风干了遗留在斜坡上的血迹。
——而这一切,都被驻足在浮仙桥上的若溟收尽眼底。
他看见,这一夜月色清冷,寒风彻骨,枝影在这鲜有人烟之地摇曳。似闻寒蝉凄切,有少年失意,烈士含冤。
若溟比往常都要早地回了流云阁,他想找妘不见。
流云阁的门随意地敞开着,周边的浮云流动,彩光照人。微风拂过若溟的衣袖,一阵暖意扑面而来,竟有几分像妘不见的意味。他就着这熟悉的暖意走进门,却没见到这份暖意的主人。
屋里,素色的风屏被搁置在一旁,茶几上摆着几盏空茶杯,风与光一齐从窗口涌进来,温和明朗,只是仍旧空落落的,太过冷清,偏偏少了那位温润如玉的白衣上仙。
若溟环顾了一圈,正欲离开,转身却瞧见了一位红衣女子。她眉眼间的清冷与妘不见有几分相似,但一开口,这股冰雪般的气质立马冰消雪融。
“好久不见啊,净心神君。”祝渝红衣招展着立在风中,兴高采烈地冲他打招呼。
若溟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若无其事地从她身边饶了过去,脚步轻盈,对她的存在视若无睹。
祝渝不可思议地愣在原地,笑容就此僵住,这天上除了若溟,可没有第二个人会这样忽视她。
——我是空气吗?怎么有种颜面扫地的耻辱感?
“咳,你是在找妘不见?”表面上强装淡定的祝渝急忙切入主题。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若溟就顿住了脚步,回头看向她,眼中还隐隐有寒光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