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台好戏唱得一波三折,但凡哪儿出了纰漏可都不好收场。
“你们当真是能给朕制造惊喜啊,这样,朕今日就命人准备,明日正巧便是我们曦月民间常言的良辰吉日,诸位看可好?”曦月帝也是接受能力不错的,波澜不惊地便应下了。
这一环扣一环的事儿说着蹊跷,但曦月帝似乎不欲多问,他原先还正思索怎么把这位盛公子多留些时日,眼下一纸婚约敲定,倒成了现成的机会。
若溟和祝渝非常想驳回一句其实陛下大可不必这么着急,但这能说不好吗?
“谢陛下隆恩。”妘不见,若溟和盛千澜三人齐声拜谢,内心想法精彩纷呈。
歌舞再起,宫宴照常按部就班地继续了下去,少些朝臣有了醉意,大声与同僚畅谈起来,难得的一片其乐融融。
妘不见退场后,祝渝便没了什么兴致,只是呆坐在位上闷闷不乐地偶尔尝几个水果。
若溟则自始至终都没什么兴致,只是盛千澜一坐到了对面,总有整不完的活,想让他不注意都难。
那张在凡间能随意祸祸良家姑娘的脸此时正眯着眸子一丝不苟地看他喝茶,若溟不解地回了他一个白眼,谁料这厮还回敬他一道媚眼。
若溟一口茶水险些呛到:“……”
——很欠揍,想抽他,就现在。
宴席后,曦月帝醉而归寝,众人也散尽了。
若溟和盛千澜由公公带着各安排进宫中临时的居所。
这小宅院不算大,但装饰得却丝毫不吝啬,进门后能一眼瞧见正面屋内的风屏,檐下门槛处的珠帘被风吹起,相互缠绕又散开。
院内栽着一棵红梅,蜿蜒曲折的枝干显出几分妖娆,未入深冬,已然有了点点红意。
地面扫得很干净,清雅的明堂烛光映照。
确像是文人墨客所爱的风格。
若溟走近卧房,榻上笼着一圈薄纱,恰好能将床榻围住,色调朴素,一看便有种清心寡欲之感。
香薰炉置在一旁的几上,精致的炉身正泛着光泽。
转而再到书房,纸墨笔砚一应俱全,木制书桌干净整洁,柱上还挂着曦月国的山水名画,书卷之气溢出竹帘外,侧身就能瞧见院里的那棵红梅。
近竹窗前,还摆着一个书架,若溟走近一看,上面放着的皆是些古籍典藏,排得整整齐齐,书卷一尘不染,可见这是经常有下人在拾掇着。
若溟正无所事事,随手抽出一本来,粗略地翻越着。
突然,一阵动静引走了他的注意,他陡然警惕地看向帘外,一袭蓝衣光明正大地翻墙而入,像是生怕屋里的主人瞧不见他。
若溟:“……”
若溟放下手中的书卷,转身走向院外。
无奈的净心神君刚踏出门槛,就和盛将军撞了个正着。
“你闲得慌?”若溟对于这厮刚回去就迫不及待来翻墙的做法十分不解。
“这不许久未见,甚是想念嘛。”盛千澜倒是不客气地绕过他就进了屋,反客为主地往堂上一坐。
若溟:“……”
跟这种无法无天的人相处久了,若溟连气性都比以前沉稳多了。
“你往萍州送的那些钱是哪来的?”若溟懒得跟他拌嘴,也随之进了屋。
“还能哪来的?抢的呗。”盛千澜还挺骄傲地咧嘴一笑。
“抢了姚落渊的?”若溟忽然想到了那位没来殿试的人。
“嗯,你怎么知道?”盛千澜眉峰一挑,心中暗自提起一口气,“他可是有什么动作了?”
——不过,倘若这个时候姚落渊告了官,不应该没人来宫中找他的麻烦……
若溟摇了摇头,往盛千澜旁边的位置上一坐:“猜的,姚落渊这次没来殿试。”
“他后来没去考科举?”盛千澜疑惑。
虽然是自己把人家抢了个大出血,但也没伤及他的人,那一晚被屠的也并不是姚落渊的府邸,他怎么会就这么销声匿迹了?
“对,应该是出什么事了,但没消息,还不知道。”若溟叹了口气,往后一靠,放松地闭目养神起来。
姚府先后糟了抢劫和上门屠户,竟然一时没了动静,像他们这样的大户人家,怎么说都该报官闹事了,而反常的是事到如今,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
这一环的消息就此断了,谁也不知道之后又会发生什么,是福是祸都得听天由命。
再待若溟挣开双眼想望望天光时,一隅阴影忽然笼了下来,他陡然睁开眼却瞧见了盛千澜莫名其妙压下来的身子。
“你干什么?起开。”若溟语气不徐不疾,但透着股不耐烦的意味。
“都这么久没见了,这不好好给你打个招呼嘛。”盛千澜嬉皮笑脸地撑着座椅压在他身上。
若溟忽而想起之前在亭玉楼里盛千澜跟他打招呼的方式,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正好趁此机会问个明白:“你这到底是打的什么招呼?”
盛千澜这厮还装出一副惊讶模样,一本正经地哄骗若溟:“净心神君连这都不知道?”
“少废话。”
“就是用于友人久别重逢,互诉思念之情。”音落,盛千澜离若溟的距离又悄然近了几分。
未等若溟再开口,这个吻便落了下来,有些迫不及待,还有些杂乱无章。
这次若溟并没有觉出那股桂花的香味,但他身上那淡淡的气息却仍旧有着些许熟悉感,让人情不自禁想多留恋一会儿。
若溟这才惊觉自己竟然会对他的味道感到好奇。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盛千澜先起了身,这一吻才分开的。
有些失神的若溟抬头望着他,神色又归于严肃,忽然开口道:“我怎么没见过你这么同霜衍和良缘上仙打过招呼?”
盛千澜:“……”
——天地良心,他哪敢有这狗胆?
盛将军闻言是哭笑不得,撇过头忍笑,还是暗暗在心里回了句话……
——“当然不会,我只和你一人。”
小院风寂,偶有落花簌簌,点染着青苔石阶,竹帘半卷,将两道身影匿于影下,
“你笑什么?”若溟不明所以,耳尖似点了几瓣胭脂,抬眸时发间暗香犹存。
“没什么,”盛千澜眼波轻转,道不明意味,“就是忽然想起,之前那亭玉楼里的女儿红,一点儿也不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