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救,便是逼着他做选择。
犹豫半天,我还是收了手。
“算了,让他睡着吧。”
方才张玄阳露面的瞬间还未来得及收敛气息,这厮功力比之前在登云峰见到时又精进了不少,我与他必有一场恶战。
还是别让步青山看见如此血腥场面了。
“阿舟……”
我转身的脚步却被这一声钉在原地。
“大师兄!你醒了!”薛寒采在身后惊呼。
帐外张玄阳高谈阔论,此刻却如远云淡去,听不真切了。
有人窸窸窣窣从背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攀住我胳膊。
“扶我……扶我出去。”
“这一次,我不能再让你受委屈。”
我右手筋脉跳了跳,里面的蛊虫兴奋地很,被我强行按下。
我侧目问他:“你可想好了?”
这一去便是正式与他师父、与他二十年的人生阔别了。
再不能以昭明楼步青山自居,只能沦为和魔教厮混的堕落之人。
甚至松鹤派的灭门案也会一并算到他头上,只因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碎清商。
胳膊上的力道一紧,继而他缓缓呼出一口气。
“从前我以为昭明楼行的是正义之事,后来我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我略一思索便明白,他在蓬渠失踪后一定遭遇了什么。
既如此,我也不再多问,只嘱咐一句:“别摔了,丢面子。”便同他一起往外走。
走到门口我停了一下,对薛寒采道:“告诉林知许,他的小命我先留着。”
她面色一白。
步青山闭了闭眼。
林知许是朝廷安插在昭明楼的奸细。
所以他才知道那么多内情,所以花落的情报网对他知之甚少,所以在襄州我们才会遇上陈愚,在光州才会被困江天暮雨。
我早就想杀了他。
但一路上他把薛寒采照顾的好好的,步青山嘴上不说,心里当是感激的。
我替他承这个情。
走出帐外,我往步青山体内输了股真气,让他暂时不那么摇摇欲坠。
张玄阳以婆罗教“秘宝”一事成功祸水东引,不少武林人士已然不在乎朝廷的围困,表示愿意招降。
“说到底什么规矩啊大义啊,都是那些领头之人定下的,江湖上多数人都是混口饭吃,什么对自己有益便听谁的。”我嘴角挂了一丝讥讽的笑,并未刻意压低音量。
周遭有人怒目而视,有人所见略同。
人群中,身边人慢慢撕下自己的□□。
一片惊呼。
“步青山!”
“他不是失踪了么?怎会出现在这?”
“他是步青山,那他身边那个岂不是……”
我对那人表示赞许,冲他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便一挥袖子除了易容。
“你猜对了,正是本座,但没有奖励哦。”
“白覆舟!”
“这魔头居然混在我们中间!包藏祸心!其心可诛!”
这番变故最震惊的除了张玄阳便是云中洲众人。
“不可能!周公子是我们云中洲的人!他还亲手帮我们打退了魔教之人!”
“对!不可能!”
我那点不多的良心又冒出来了。
我回头对他们笑笑。
“不好意思,小朋友们,他说的没错。”
“周福就是白覆舟,如果你们介意的话,也可以叫我婆罗教教主,”我想了想又补了半句,“或者你们想叫魔头也随便。不过我想——”我转过头去,对着陈愚扬声道,“现在的婆罗教,已经是你的囊中之物了。”
陈愚渐渐敛了笑。
“白覆舟,你现在知道也晚了。山下一万兵马,今天这邛山,你们谁都别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