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问了,便一直问下去了。他的求知欲旺盛,一向有很多问题。
“你一直都说我和他不一样。是说什么?长得不一样?还是风格?”
“我有什么特别的?我也是个人,一个骨头架子黏合血肉神经内脏,最后盖了一层皮。运气不错,你恰好喜欢这个‘皮肤’。”
“喔……”他大略想通了,“和伊路米的‘皮肤’有点像。这就是我的特别之处?一个没有家族、还恰好有同样目标的替代品?”
一旦想通,什么都顺理成章起来。
他的眉头因为牵连的神经没办法的微微蹙着,扶着她侧脸的拇指指端恰好抵在濡湿的唇瓣上,那地方软得出奇,很难想象里边含着什么见血封喉的利器。
“所以他说是我的话没什么问题,对么?”
“……”
一连串问题砸得她晕头转向,瞬间什么旖旎的想法都没了。
到库洛洛的声音停下,她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在听、听了多少,更不愿去深思他的解读。
探究这些虚的,有什么意义?
可是世界安静得过分,时空停滞在他望过来的眼神里。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又像他的心跳。
他的睫被这种真诚的困惑坠得微微颤动,她体内那颗脆弱的植物,似乎也在跟着动。
“不可能有人分不清你和伊路米。外表、人格、脾气,完全不一样。”她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我喜欢你的。”
有水珠子压过细小绒毛的轻微响动传来。伊洛丝没有哭,心里的植物却好像得到了灌溉,一点一点试探着拨开迷雾,借势缓慢上升。
“但是,”她的眉毛缓缓皱起来,“你总抓着回忆不放、反复强调什么都不在乎只是为了我,让我觉得你在使浑身解数证明你多么真诚恳切,把我当成‘目标’一样用力。如果你觉得真,有什么好证明的?”
她的语气逐渐强硬,“你是想让我信你,还是想说服你自己?其实你根本就不能接纳我啊。你想要我,还是想实现你自己虚无缥缈梦,你有思考过吗?”
他的手指缓慢地缠绕住她的手指,“有实感,不是梦。”
“……”
他顿了顿:“盲目幻想、时移世易、信息不对称,受种种因素影响,现实偏离预设轨道是正常现象。头脑发热的确和过去的记忆有关,但对象是现在的你。这并不冲突,只是‘你’和‘你’的叠加态很有冲击力。不过这种事情……”
库洛洛的侧颌鼓起,笑里似乎咬着牙,“伊路米也不能接受侠客,凭什么要我忍?”
“……这不一样,我又没和伊路怎么样。”伊洛丝缩回手,“你听我给你说……”
他打断了她,“昨天晚上说话就说话,你跟侠客哭什么?”
“他勾引我。”伊洛丝乖顺地伸出一个指头,“我抵抗了一会儿。”
“你怎么好意思说我自制力差?”
“你知道我一直对他……”在他渐沉的眼神中,她的声音渐弱,“有想法……”
“什么想法?”
“非分之想。”
“……………”
伊洛丝扑倒了他,“你了解损失厌恶吗?”
“………”库洛洛看了她良久,发现身体又比脑子先动,手是已经上去了。但这时候,他的脑子也在转,“难道你睡他一次就不想了?”
“按概率计算,达成目标会少想2.5倍。”她眨着眼睛,“那就很好抵抗了,对不对?”
“你了解饮鸩止渴吗?”
不知是被他胡乱捏的、还是被话堵的,她又开始浑身难受。眼里泛出一层雾,说着说着头已经埋到他胸口,“我有在和你好好商量呀。你知道,我也可以不跟你商量的,但我还是商量了,你怎么一点都不体谅我……”
库洛洛面无表情地把人抱正,轻松剥了半掉不掉的壳,就见她兀地抬头,什么情绪都被眼里的水光淹成渴望。
这一刻,他似乎想明白伊路米为什么不从她下手,非要为难侠客了。
他翻了个身,位置颠倒,突然又不急了,细细浅啄她的额头、眼睛、鼻尖、然后是唇。
“你想一起玩,问过侠客的意见吗?”
他单手捉住她的两只手腕,压过头顶,“你不是不了解侠客,是不了解人。”
“我改主意了。不如你开个门,看他会不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