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风评,向来不错。”高照轻声说道,“漕运总督,多少人眼红的位子,可不是背靠琅琊王氏便能坐稳的。但凡行差踏错,立马就有人拿了错处,拉他下马。”
元令仪微微垂首,眉头紧锁。她不断底盘算着,却是始终不得解法。
高照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可是因为长遥夫人的话,你才要与他斗上一斗?”
元令仪闻言缓缓抬眸,眼中是化不开的雾气,涛涛恨意随眼波涌出,“此番,若不是他铺谋布局,君君怎会涉险?”
高照瞟了一眼睡得昏天暗地的元令微,心中不住地叹息。
他自己都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这没心没肺的丫头,平白得了元令仪的全部心思,“论才华,朝堂之上绝对的佼佼者。论功绩,开国以来漕运从未如此昌隆。若无滔天大罪,陛下不会轻易动他。”
元令仪心蓦地一沉,明明已经得了他的把柄,怎么就扳不倒他!
“席公有意避祸,若是我们强行用段鸿献做文章,就是给他招惹祸端。”元令仪沮丧地说道,“可若是不这么做,我们又有什么手段能用在他身上。”
“熙熙,”高照声音淡然,可眼中却是汇聚风暴,隐在他温润的眼波之中,“君君到底无碍,你何苦呢?”
元令仪瞬间一阵放空,眼中一瞬失神,“我只是觉得,他们敢将主意打在君君身上……”
“你就是被长遥夫人挑唆的。”高照声音如往常温和,语调却是鬼气森森,“去查查长遥夫人与贺章有什么过节。”
李馥得了令快步走了出去,远远瞧见韩颂一脸焦急地跑了过来。
“殿下,长姐,广胜寺出事了!”韩颂勉力维持,声音却仍是泄露一丝颤抖,“金佛熔炼,劳工贪心争抢,引发暴乱,主殿塌了,死亡百人,伤者不计其数!”
元令仪只觉得眼前一黑,只听高照问道,“边鹤扬呢?”
“边大人与张宓福,当场就被王玙拿下。暴乱已被镇压,现在广胜寺被封,他们二人是何情况,我们探查不到。”
“谁被抓了?”元令微睡眼惺忪,见他们皆是一脸的阴沉,瞬间清醒过来,“张宓福怎么了?”
“君君,你且冷静。”高照扶住元令仪,寒声说道,“广胜寺暴乱,边鹤扬与张宓福被王玙带走,现下生死不明。”
元令微沉默不到片刻,抬腿就要向外走去。
韩颂眼疾手快地一把将她捞了回来,“莫要冲动,你去了也于事无补!”
“放开我!你放开我!”元令微手脚并用地挣扎撒泼,却被元令仪轻轻按住,两姐妹四目相对之下,元令微瞬间收了神通。
“怎么办啊?”元令微怯怯地缩回到韩颂怀中,小心翼翼地瞟了眼元令仪,言语间带了几分的哭腔,“总不能让张宓福在王玙手里吧,那人是冲着殿下和英国公府来的,铁定不会善待她。”
元令仪何尝不知道王玙的目的。
琅琊王氏野心昭昭,见高照没了裴氏的臂膀,竟生出了狼子野心,欲要再断他一臂,折了他的根基。
要他登高跌重,死无葬身之地。
高照自韩颂报信之后,神色一直淡淡的,好似边鹤扬与张宓福身陷囹圄,与他毫不相干,“王玙不会轻易动他们,此时若是乱了阵脚,他们两个才真的要进刑部大牢等死。”
“没错,现下事实不明,前因后果也只是表面观来。”元令仪眉头蹙起,想起被高照打断腿的高澄,“四殿下可还在驿馆?”
“摔断了腿。”高照语调寒凉,犹如利刃划过后颈,让人不寒而栗,“自然哪里也去不了。”
一屋子的人神色各异地看着高照。
聪明者如元令仪、韩颂,立刻便猜到龃龉源自于此。
侥幸者如元令微、李乐宜,庆幸筹码尚在高照手中。
彷徨者如穗岁只觉得自己小姐的安稳人生,到底是毁了。
“此刻起,来访者,无论是谁,本宫与元氏姐弟,谁也不见。”
高照此言一出,侍卫便瞬时动身,将整个驿馆围得水泄不通。
天罗地网就位,静待妖魔鬼怪伏诛。
卧听流光漱梧桐,海棠点愁玲珑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