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元令微脸色瞬时惨白,她紧紧攥住了元令仪的手臂,“之前庙宇坍塌,不是王玙的手笔吗?”
见元令仪目光扫了过来,她焦急说道,“若真的是邱澎生暗箱操作,李馥险些跪死,他是亲外祖父,他定会出面求殿下放过无辜的孙儿,要不然他怎么做到岿然不动!”
“君君……”元令仪倏尔觉得好累。
尔虞我诈,勾心斗角,阳谋诡谲,阴谋骇人,直让她耗尽心血。
“他若真的来了,才证明他无辜。”元令仪拉着她缓缓坐下,丝毫不顾闺女体面,直接席地而坐,“他敢与王玙当面对峙吗?顺水推舟用得多了,总不能觉得全天下的水,皆为他所用,东西南北自然流?”
张宓福挪到他们跟前,三人挤作一团,远远望去,好似麻雀蹭暖一般。
“还没明白吗?”张宓福靠在元令微肩上,语调沉沉如水,似是无波无澜,又似惊涛拍浪,“初时,大小姐也以为邱澎生是为了避嫌,可你看王玙那天的做派,理直气壮地,丝毫不惧,大有鱼死网破之意。”
边鹤扬与张宓福,于高照而言,是很重要。
陆园鹤扬,陆明爵唯一的传人,高照善用,留的是自己的一方势力。可若是他死了,这笔债也绝对算不在高照头上。
以陆明爵的心性,誓毁王氏满门,不死不休。
此般决心斗志,于高照而言,结盟更为稳固。
张宓福英国公府新贵,北境龙血军的军需商。说白了也算是可有可无,她的差事,其余人也尽是可做。
王玙的底气,虽未明说,却也句句暗示。
他为何要请席嗣源一同来,为了边张两人,岂不是杀鸡用牛刀?
敢问苏州地界,还有哪尊大佛,需要请动席嗣源坐镇,方能动得了,动得稳!
李馥心性刚直,酷暑天里自罚,为的不是求高照宽宥,为的是以自身性命,换外祖父一命。
“长姐……”元令微缩在元令仪怀中,圆鼓鼓的小脸,似是被苏州的邪风带走了元气,丧眉搭眼,“我们图的求的,值得吗?”
苏州驿富丽堂皇,五彩琉璃做瓦,瑰丽苏绣做屏,雕梁画栋描金银,承往来贵客,侍权贵名流。
元令仪抬眸扫过满庭美景,眼神似黑水一般,宛若千尺深潭,不见涟漪,“现下求的图的,哪里还是权势富贵,能保得住自身,保得住家人,便是上天开恩了。”
“邱老求的,是权势吗?”元令微呓语一般,可透亮澄净的声音,宛若天籁,如神明问询,让人不得不虔诚应答。
“不知道。”元令仪只是拢着她在怀中,“他富可敌国,若说为了权势,倒也说得通。”
“值得吗?”元令微低语,少女的迷茫滔滔不绝,“将亲外孙做棋子,将自己也做了棋子。难道祖孙感情,在他眼里,竟是一文不值?”
王侯将相,士绅商贾,皆是凡人。
怎么有的凡人,为了骨肉亲情,可舍身庇荫。有的却是翠纶桂饵,牲畜不如。
“他难道就不知道,若一朝失败,李馥定然死无葬身之地?”元令微声音愈来愈轻,好似梦中呓语一般。
“他当然知道!”高昱的声音乍然传来,登时惊醒了三人。
“你们做什么呢?”高昱急急奔来,脱下斗篷就要给元令仪递来,“雨后多积水,你们就直接坐在地上,怎么穗岁也不照顾着!”
“不碍事……”元令仪向后一退,斗篷便直愣愣地盖在了元令微头上。
“君君大病初愈,余毒未清,马虎不得。”高昱三下五除二,直接将元令微包成了粽子,“你长姐身强体健,你呢?弱得成病猫了!”
元令微气得脸腮圆鼓鼓的,恨不得跳起来暴打高昱一顿,却被他狠狠压住头,反抗不得。
“太子殿下还未归吗?”元令仪直直地盯着门口方向,心不在焉地问道,“难不成……”
“别担心了!”高昱唇角高高勾起,笑意直达眼底,上午的阴郁不见一丝一毫,“殿下到商会不久,边鹤扬便去了!”
“边鹤扬?”张宓福猛地冲到前面,“他怎么了?”
高昱微微俯身,揶揄地打量她,眼中的笑意似是一把火,烘得张宓福面色潮红。
“五殿下,宓福求您了!”张宓福急迫地挤上前去,眉头拧起,双脚更是急得直跺地,“他怎么会掺和到商会事务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