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黎沉思几秒:“是问我会如何去取快递吗?那是一定要换上在外面穿的衣服的——我比较注重这些。”
方才瞥了眼仪器,觉得有些奇怪。
这道题没有标准答案,只需符合被测试者性格即可。
被测试者若是个大大咧咧的人,生理上则不会出现太过明显的变化;若是个敏感多虑的人,或多或少会出现瞳孔放大、呼吸急促的情况。
左黎回答的不错,生理特征变化也没错,最大的问题是二者相互矛盾。
他嘴上说着自己“比较注重这些”,生理特征却没什么明显的变化。
但考虑到移情测试需要被测试者过度沉浸于情景这个要求本身的不合理性,方才也就略过不想了。
他迅速记录下这些,继续道:
“第二题——你受邀来到一个朋友家做客,推门而入时发现墙上挂着人头,地上是人皮制成的毯子,这时你会……”
方才念完题目后,左黎好一会儿没说话,抬头一看他正一脸认真思考着什么。
“人皮毯……”左黎一字一顿道,“为什么要用人皮制成毯子,用熊皮不是更好吗?否则光秃秃的,踩起来多奇怪。”
与此同时,显示屏毫无变化。
“这是你的回答?”
“是的。”
方才问完,瞥了眼言无译——他依旧不动声色,同往常一样。
方才记录下成绩,继续道:“最后一题……”
“最后一题。”
方才诧异抬起头,看向言无译——他平时面上本就无甚起伏,放在此情此景就更让人捉摸不透。
“一辆行驶的电车上前有一个岔路口:左边轨道上绑着一个反对香菜主义的仿生人,右边轨道上绑着一个支持香菜主义的人类,这时你会选择让电车驶向哪一条轨道?”
方才不懂言无译要干什么,但他没有说话——老板就是老板,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作为员工也得跟着。
屋内安静了几秒钟,也就是这安静的几秒,让方才听见了一阵奇怪的响动——屋外有人小跑着路过,还不止一个。
这个时间段,怎么会有这么多脚步声一起出现?
余光中,检测仪器显示屏上的数字疯狂变化着,最终停在了一个难以置信的数值。
显示屏面朝方才和言无译二人,左黎坐在对面。
方才将脚步声抛在脑后,尽可能让自己显得自然,瞥了一眼左黎——他看上去与刚才并无不同。
“我什么都不会做。”左黎换了个姿势,看上去很是优哉游哉,“这辆高速行进的电车与我无关,轨道上的人也不是我绑的,他们谁死谁活这得看命。”
撒谎。
方才低下头开始记录。
左黎的言论和他的生理表现完全不符,剧烈的起伏告诉方才,左黎想让铁轨上至少一个人死。
他为什么要撒谎?这年头,极端的香菜主义和反香菜主义才是正常的,中立、理智倒显得奇特了。
言无译从方才手中拿走成绩单,手指不经意地擦过他的:“可以了。”
方才:“……”
言无译迅速扫了眼左黎的测试结果:“感谢您的配合,左先生,我们就先告辞了。”
他起身,向左黎伸出手;左黎一面答应着,一面起身回握。
二人对上视线——言无译面色如常,左黎微微一笑。
就在二人手指碰触的刹那,言无译出手迅速,右手抓住左黎的手。
他一脚踹向左黎的膝盖,让他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身,单膝跪地;接着,言无译一手擒其手腕,一手按其左肩,想要将他就地擒拿。
然而,左黎反应迅速,手肘后收,试图给身后人重重一击,被言无译一个后撤躲开。
虽然言无译毫发无损,可却被左黎逃了个正着。
他举起一旁的检测仪器,狠狠地向着言无译砸了下去!
方才心下一惊,一个飞扑,将仪器抱在怀里,稳稳落地。
好险!
左黎扔下检测仪器后扭头就跑,没跑几步便被人再次擒住左臂,按下右肩——整个人呈一个九十度的直角,脑袋险些磕在餐桌上,头发擦着餐桌边缘而过。
左黎眼底的阴鸷一闪而过,他看了看四周,抓起餐桌上的水果刀向后猛地就是一刺!
方才在后面看得心惊肉跳。
言无译自然是带了手枪的,但他一定不愿意在住宅区使用。
不是谁都是周冕,平静的外表下藏着难以掩饰的疯劲儿,会枉顾规矩在住宅区乱开枪。
于是他抓起小几上的玻璃杯,向着二人瞄准。
“闪开——”
闻言,言无译想也没多想,一个侧身躲开;玻璃杯便直直向着左黎砸了过去!
他闪躲不及,额头挂了彩;剩余两人皆是一愣,尤其是方才,他根本没想到自己胡乱扔的居然能砸中左黎。
左黎微顿片刻,手中刀刃寒光一闪。
言无译浑身紧绷:“别碰他——”
二人间没了言无译的阻挡,更方便左黎欺身上前;他使刀刺向方才,刀刀致命,颇有一番亡命之徒的架势。
其实以方才的实力,别说躲开左黎,拿下他也是分分钟的事。
但他不敢过多暴露自己的身手——上次在木星街道3688号发生的事他至今还记忆犹新。
思及此,方才不由恍惚了片刻;也就是这片刻,让左黎抓住了机会,刀刃刺向他的脖颈。
方才暗道不妙。
脖颈的伤口虽不致命,但这一刀下去,体内的各种线圈必定暴露无遗。
而反仿生人协会会长就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
闪躲已来不及,正当方才在暴露仿生人身份和暴露身手之间纠结时,一声枪响响彻天际。
水果刀从方才眼前跌落,它的主人无力地垂下手臂,鲜血正沿着手臂汩汩而下。
硝烟从枪管中弥漫而出,如果细心观察就会发现,持枪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我说……别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