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郁七月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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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如血,将天际染成一片熔金般的绛色,霞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地洒在端景墙的浮雕上。
江棠梨慵懒地陷在真皮沙发里,细白的手指绕着发尾打转,父亲的声音像远处教堂的钟声般在耳畔回荡,她却连睫毛都懒得掀一下。
"江棠梨!"江祈年突然将茶杯重重搁在黄花梨茶几上,青瓷碰撞出清脆的声响,"我的话你有没有在听?"
江棠梨这才慢悠悠掀起眼帘,琥珀色的瞳孔里映着跳动的夕照:"在听呢。"
"那复述我最后一句。"江祈年眯起眼睛,银灰色的鬓角在光影中格外分明。
"继续这么游手好闲?"她突然直起身子,连带着将父亲标志性的摊手动作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江祈年揉了揉太阳穴,决定直奔主题:"春节说的联姻,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就知道今天这顿数落有他的目的。
不过江棠梨也不是没有应对之策,“都什么年代了,搞事业不比找老公靠谱?”
“你什么事业?”江祈年气笑一声:“酒吧吗?”
说到酒吧,他就生气。
“你说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整天在那鱼龙混杂的地方,要不是你二哥派人二十四小时地保护你,你说你得吃多少的亏?”
江棠梨瞥一眼父亲那‘恨铁不成钢’里又夹杂的意味深长。
懂了,这是为下文做铺垫呢。
"那便请父亲说说,都是哪些青年才俊有幸入了您的眼?"
江祈年整了整西装袖扣,沉声道:"盛远科技的盛辉野,家世相当。"
"盛辉野?"江棠梨眼底掠过一丝玩味,眼前浮现那个总爱把玩跑车钥匙的纨绔,"您知道他上头的三个姐姐吧?上个月刚把未来弟媳吓退婚。"她手一扬,"换一个。"
"茂远银行郑家的公子——"
"竟飞?"江棠梨讶然打断,水晶吊灯的光在她眸中碎成星子。
"你们青梅竹马......"
"您这是在给我找玩伴呢?"她忽然笑开,梨涡里盛满促狭,"那孩子现在见我还要喊声姐姐。"
江祈年额角跳了跳:"他长你两岁!"
"年岁都长在身高上了。"她漫不经心捻着抱枕流苏,"不如直说最后一位?"
就知道这个女儿没有这么好对付,江祈年庆幸自己临时改了主意。
“这两人你如果都不满意,那就只剩一个天都地产的王赞了。”
"王......"她忽地掩唇,"您是说那位'菩提公子'?"指尖轻点自己云鬓,"听说聪明绝顶呢。"
江祈年强压嘴角:"三十而立,正当盛年。"
"而立?"她眼波流转,忽然凑近父亲细看,"我看是您而立才对。"
书房里响起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又被刻意压抑的咳嗽盖过。江祈年揉了揉眉心:“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周围就这几个和你适龄的——”
一直静坐的周温乔忽然轻扯丈夫衣袖:"陆家那位......"
“哦对,”江祈年像是刚想起来一般:“还有陆时聿。”
“陆时聿?”
周温乔看向女儿:“是陆盛集团的陆时聿,正月初五那天,爸爸不是带你参加过一场晚宴吗,当时他也在,还记得吗?”
这个名字像一滴墨坠入清水,江棠梨眼前倏然浮现那晚宴会中心,那个执杯伫立的身影——温润如玉的轮廓里,藏着刀锋般的眸光。
那夜她本无意关注,可那人一入场,整个宴会的空气仿佛都为之一滞。
水晶灯下,关于他的私语如涟漪般扩散——"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的赞誉不绝于耳。然而江棠梨只瞧见那人周身萦绕的寒意,像冬日里未化的霜。
她漫不经心地抬眼,恰见两位打扮妖娆的女人靠近。那人却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修长的手指轻抵香槟杯,不止说了什么。两个女人掩唇轻笑离去时,飘来一句"果然如传闻般克己自持"。
江棠梨险些笑出声来。
这哪是什么自律?分明是把"女人别碰我"刻在了脸上。
虽说那副皮相确实赏心悦目,可骨子里透出的疏离感,让她本能地抗拒。
她眼波在父母之间流转,“就这些?”
江祈年眼底浮起愠色:"你当是菜市场?"
四个男人的面容在脑海中闪过。江棠梨轻嗤一声:"一个家里有母老虎,一个心智未开,还有个..."尾音化作意味深长的停顿。
周温乔了然微笑:"陆时聿呢?陆家独子,相貌气度都是顶尖的。"
想起那人寒潭般的眼眸,江棠梨烦躁地绞紧发梢:"我讨厌冰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