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右外野,只见北狩无头苍蝇般到处乱飘,似乎四肢各有各的想法。听了队友的指挥他才往正确的方向跑去,奋力一扑——
球不负众望地落地了。
中外野手急急捡起球传一垒,但打者早已冲过了垒包。
矢崎监督呛了口水,恨不得捶胸顿足:“给我换人!谁跟我说这小子守备练好了的!”
北狩用完了外野手体验卡,灰溜溜地退场返回板凳席。
竹内纮喊暂停走上投手丘,看着也是相当无奈:“抱歉,北狩是严重的偏科生,他接触硬球的时间也不长,目前只有打击强。”
“我看出来了,就是因为这个他才不上场的吧!”荣纯被这烂守备惊到,分外嫌弃地吐槽,“还说我是笨蛋,这球换我都能接稳!”
“你们确实难分伯仲,”竹内纮没忍住笑了笑,在荣纯发作前又立马正色,“九棒很好对付,尽量抓双杀吧。”
“好!我会守住的!”荣纯长出一口气,渐渐地把状态调整回来。
一垒有人而已,这种小场面才不会影响到我。瞬息之间,荣纯就向一垒投出牵制球,跑者险之又险地回垒。
所有的疑问、动摇、酸涩......荣纯把这些通通抛到脑后,不管怎么样,站在投手丘上,目标就只剩下了一个——
赢下去。
十几球后,六局上结束,三上三下,零失分。
距离胜利还有三个出局数。
回到板凳席时,面对有些不自然的北狩伸弥,荣纯笑着一挥手,双手叉腰骄傲道:“不用在意!用投球抹消队友的失误也是投手的职责之一!”
“谁在意了!”北狩扭过头,但心里却默默记住了荣纯的这句话:感觉有点帅,下次也试试。
“泽村,过来过来。”矢崎监督向荣纯招招手。
荣纯扭头,心里咯噔一跳。矢崎监督的身边,木曾王牌,内海涉也握着球站在一旁,身材修长,表情冷淡。他从第三局开始热身,此时正是蓄势待发的满状态。
在荣纯一连串的拒绝之语吐出来之前,矢崎监督抢先开口:“知道你想完投,先坐稳了听我说。”
“你的球数是98球,接近百球的临界点,对上位打线的压制力也已经减弱。内海的球速快,爆发力强,非常适合七局上关门。”
荣纯除了发出一些“姆姆姆”的混乱音节之外什么都说不出来,不得不承认,现在就是换投的最佳时机。
矢崎监督继续条理清晰地为荣纯分析,面容间终于有了些指挥者的严肃: “泽村,你已经习惯了一人完投,但是继投是棒球里常见的战术。”
“如果赤城有靠谱的中继投手,全国大赛的决赛,赤城很有可能赢。中继虽然不能让你实现完投的高光,但能帮助你用更完美的状态抗住长赛程的比赛。”
内海涉的眼底起了轻微的波澜。他不着痕迹地抬眸,发现荣纯正张大了嘴巴聆听,眼睛溜圆,看起来就呆呆的。
“当然啦,”矢崎监督话锋一转,语调又变回了那个清晨踩自行车追赶荣纯的逗趣大叔,他对荣纯眨眨左眼,“这场练习赛的主角是你,受胜负影响最大的也是你。”
“换投、还是不换投,你来决定,泽村。”
“让我来决定?”
荣纯迷茫了,可监督只是坦然地对他摊摊手。而内海涉始终静静站在一边等待他们商量的结果,身上有股置身事外的淡然,仿佛此事与他无关。
完投很有可能输掉,换投则获胜的可能性更大......荣纯努力地理清矢崎监督的话语,眉毛纠结成一团。
首先冒出来的想法当然是完投。
开什么玩笑,不就是为了向绫濑前辈证明自己能压制所谓东京的精英们,才有了这场练习赛吗?
但荣纯在过去的一年里经历了无数大大小小的、正式与非正式的比赛,在绫濑前辈的耳濡目染下,他对场上局势的判断、配球的选择、甚至双方实力的分析都有了足够的长进。
矢崎监督说的对。七局上,打线会轮到丸龟的上位打线。荣纯回忆了一下这场比赛对上丸龟上位打线的惨痛战绩,在心底忍痛给自己打了个大大的红叉。
可是换投......就算交给他,他真的能赢吗?荣纯看向内海,视线里不由得带着几分打量和怀疑。内海表面态度纹丝不动,暗中却握紧了拳。
投手间的空气质量迅速恶化,一片愁云惨淡。竹内纮坐在一边看上去很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缄口不言。
矢崎监督自然知道国中小鬼们对潜在竞争者的那点微妙情绪,很少有投手愿意主动让出投手丘。但比起让投手们像池鱼般为了鱼饵竞争,他更想教会他们合作狩猎的方法。
不论如何选择、胜负输赢,矢崎监督都希望今天的比赛成为两人投手路上的重要一课。尤其是荣纯,毕竟内海他还能带在身边教半年。
荣纯缓了会,还是决定诚实地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内海,胖鸟监督说得很有道理,但是,这是我和绫濑前辈的约定,所以......”
“所以,你想完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