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秦岚半撑着身靠在窗边:“人死了吗。”
江渲一摊手,“让你失望了,还活着,剩口气。”
“你的意思是这蛇毒不致命?”秦岚对这结果似乎挺意外,多问了一句。
“可能吧。毕竟这场实验并不严谨,样本数量太少,万一人家体质特殊,刚好免疫这蛇毒呢?”
秦岚不置可否,转而聊起另一件事:“他既然只剩一口气了,你不了结他,留着二次试验吗?”
“我可没有这种恶趣味。”江渲面色淡然,道:“我也没有那么心善。他当然得死,不过我觉得他与我颇为有缘,自然得替他挑一个好时机。”
“去死的好时机?”秦岚笑着重复了一遍,摆摆手:“随你吧,别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搭进去就行。”
说话间,秦岚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视线转向紧闭的殿门,江渲亦有所察,跟着秦岚一同转过头,试探性唤道:“杨舟?”
“在。”几乎在江渲话音落下那一刻,门外就传来了熟悉的应答声。
得到准许之后,杨舟推开门,手中拿着不少东西。
如今已是早春时节,江渲与秦岚二人一人坐在软榻一侧,中间摆着张方形小几。
秦岚身后轩窗窗扉大开,微风徐徐,撩得他发丝微动,反观一旁江渲身后的轩窗却半掩着,身上还盖了张浅色薄毯。
“查到了?”江渲的视线落在杨舟手上,干脆利落将小几上放着的物什挪至一侧,腾出了摆放东西的空间。
杨舟点点头,答道:“算有一些收获。”
“在下回府后与雪茶翻了不少古书,并没有找到相关记载。”
“查找古书时,撞见柳娘出来散心……她恰好识得这毒蛇。”
听见这话,江渲与秦岚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相同的了然。
柳娘半辈子生活在皇宫中,她若认识,那这毒蛇定然出现在皇宫中过。
“柳娘说这种蛇名唤赤环,有毒,但并不致死,因能闻乐起舞,以音作令,被西域使者上供给了当今陛下,权当个稀奇玩意儿。”
杨舟一五一十道:“柳娘在宫宴上远远地瞧见过一回,不过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当时上贡给陛下的赤环蛇共有两条,一雌一雄。”
“看来这蛇被三皇子讨了去。”
江渲听着听着叹了口气,似乎颇为头疼:“如此说来,这蛇出现在三皇子府中再正常不过了,任谁来都挑不出错。”
秦岚有意无意道:“这么多年来,三皇子养的那些蛇安分守己,从来没伤到过人?”
杨舟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接着答道:“蛇毕竟不是驯养的家禽,再谨慎也难免会出现纰漏。但这蛇的主人是三皇子,蛇毒又不致死,好声好气派人去赔礼道歉,奉上金银,有什么事不能商量呢。”
杨舟说完等了一会,见江渲和秦岚都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从怀中掏出个巴掌大的透明罐子。
罐子中装着的东西面前二人再熟悉不过,正是那被泡烂了的草药,秦岚看见那不祥的颜色就皱眉,就连江渲也抬手捂住了下半张脸。
但预想中的刺鼻味道并没有出现,秦岚这才松下眉头,分出丝精力细细查看那罐子。
“糊了?”江渲比秦岚先开口,轻轻一挑眉。
原本黄褐色的草药如今呈现黑色,边缘卷曲,就像回锅被大火炒过一遍似的。
杨舟点点头又摇头,也不卖关子,道:“准确说,应该是‘枯萎’了。”
“草药中加过玉荆花,又添了几滴蛇毒。”杨舟解释道:“最开始本无异常,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蛇毒就开始腐蚀接触到的草药。”
“枯萎了?”江渲笑道:“若不了解这蛇,旁人看来不过是配菜烧糊了,细究起来也能论罪,但罪不至死。真是好掩护啊。”
他似乎对这能够快速腐蚀植物的蛇毒很感兴趣,抬手要去拿杨舟手中的玻璃罐,被坐在一旁的秦岚眼疾手快伸手挡住。
秦岚看了江渲一眼,不轻不重笑道:“那蛇毒既能腐蚀植物,自然也能将你的手当鸡爪啃了。”
江渲不给面子地翻了个白眼,“我看上去很像不长脑子的蠢货吗?”
说着,他摇了摇另一只手上拿着的手套,看向秦岚的眼神意味再明显不过,就差把“放手”两个字写脑门上了。
秦岚顺着江渲的意思收回挡在他面前的手,托住下巴,“可怜我不过好心提醒,一腔好意挨了个冷脸,真是笔亏本买卖。”
秦岚脸上没什么表情,眉眼间尽是平和,语气却像个死了十年的冤魂怨鬼。
江渲似觉得莫名其妙,戴好手套后去拿玻璃罐的动作一顿,回头看了眼秦岚,没读懂他眼中情绪,也无意与他争论什么,顿了两秒,从脑中挑出了个中规中矩,挑不出错的回答来搪塞人:“多谢殿下好意,这点自保意识我还是有的,下次就不劳费心了,省得惹殿下不快。”
“……”
罕见的,秦岚没有接话,在江渲话音完全落下之后神色未变,也不知是预料到了他的回答,还是无所谓他了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