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纾在洗手池里搓干净掌心的血渍,当冰凉的水流冲刷着手上的伤口时,一阵阵尖锐的痛感顺着末梢神经窜上来,终于让她麻木的思绪获得片刻清明。
她右手中指的指甲从中间完全断开,此刻还在不断往外渗血。她用手指捏住,不断往外挤压,却又觉得那翘起的断指甲碍眼得很,于是揪住,慢慢撕下。那剧烈的疼痛从指尖蔓延到心口,让她感到一阵舒畅。
她突然抬眼看向镜子。镜中的那个人面色苍白如纸,两道墨色的眉毛在眉心蹙成一团,那双黑得惊人的眼睛正死死盯着镜外的自己。
秦望舒和秦越,两个姓秦的,她的一生之敌。
再次出现在商场走廊时,谢纾已经将自己的情绪完美掩饰。她迈着平稳的步子向前走去,为了配合季桐身高而刻意穿上的高跟鞋在脚下发出规律而克制的声响。
季桐和池恩还在原地等候,而秦望舒的身影却已消失不见。谢纾的目光在季桐的耳垂上停留了一瞬,那枚流苏耳环依旧轻轻晃动着,只是她的心情却已不同于当时。
“走吧,我们再去别处逛逛。”她的脸上扬起恰到好处的微笑,声音也听不出任何异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哦哦好的!”池恩忙不迭应声,抱着购物袋小跑两步跟上。她悄悄瞄了眼谢纾的侧脸,又看了看欲言又止的季桐,识相地快走几步拉开距离。
“阿纾……”季桐停下了脚步。
“嗯?怎么了?”谢纾停下脚步,身形微微后转,右臂微微曲起,将手腕轻置于腰间,她浑身的动作都带着恰到好处的分寸,连手肘的弯曲弧度也是那么地恰到好处。
她抬眸看向季桐,脸上扬起恰到好处的微笑,连唇角的弧度也跟平时看起来毫无二致。
她整个人都看起来跟平时并没有两样,可季桐就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她不开心。
“没什么。”季桐露出甜甜笑容,就像她们初次见面那样,标准的、营业式的甜笑。
她上前几步,自然地将手插进谢纾的指间,与她十指相扣。
却在触碰到谢纾手上的伤口时,成功让她瑟缩了一下,可是谢纾很快又回握住她的,将她的手指紧紧地按进掌心。
“什么时候回家?”谢纾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右手的疼痛让她上了瘾,她不停地将季桐的手指握紧又松开,病态地享受着伤口被按压被摩擦而产生的疼痛。
“你累了吗?”季桐抬起手将垂在脸颊的发丝别到耳后,放软了声音问道。
“嗯,我累了。”谢纾毫不掩饰,直勾勾地看着季桐的眼睛,像是某种无声的挑衅。
季桐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她抿了抿唇,试探性地问:“那现在回家?”
谢纾却哈哈笑出声来,“我逗你玩的!”她抽回手竖起食指对着她,她笑得前仰后合,双手在胸前不停地拍掌,全然不似她平时的稳重。
这过于反常的举动让季桐忍不住微微蹙起了眉毛,却在瞥见谢纾血肉模糊的中指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猛地抓住了那只手,颤抖着掰开她的手指,在触及那根受伤的中指时,季桐的呼吸狠狠一滞——指甲从中间全部断开,露出血肉模糊的上半截甲床,暗红的血渍已经凝固在伤口周围,掌心上还留着几道深深的月牙形掐痕。
“你……”季桐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她不敢用力,只能用指腹最轻的力道托着谢纾的手腕。这个在镜头前永远优雅从容的影后,此刻连睫毛都在剧烈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