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谢纾慢慢蜷坐起来,双臂环住膝盖,把脸埋进臂弯里。单薄的肩膀无声地抽动,只有偶尔泄露的哽咽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季桐的心里酸涩得要命,她张了张嘴,声音却哽在了喉咙,她不知道她能说些什么。
她不渴望谢纾吗?天晓得她有多么想把谢纾据为己有,多么想给谢纾贴上自己的标签,让全世界都知道谢纾是她的,任何人都不许觊觎她的宝贝。
她知道谢纾说的都是对的,可她又觉得谢纾说的都不对。
她从未怀疑过她们之间的感情,可她又觉得现实生活有太多太多阻碍。
她不是不想要她,可她又不敢要她。
她就是这样矛盾,因为太爱,所以才会犹豫不决,所以才会如此畏缩。
她缓缓坐起身,沉默地将谢纾拥在怀里。她伸出手指帮她梳理散乱的发丝,从头顶一直顺到后背。
一下,两下。
可是谢纾却因为她的沉默而更加绝望。
她忽然撞进她的怀里,几乎要将她撞倒在床上。她紧紧地抱着她,在她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哭着说,“即便我已经难过成这样,你都不肯说句假话哄哄我。”
“季桐,我不要你对我负责。”
“我只要你爱我。”
不顾一切地爱我。
——哪怕会让我粉身碎骨。
陈希觉得,最近季桐和谢纾之间的气氛有点怪怪的。
说是吵架了吧,又感觉不太像,两人依旧同进同出,拍戏时配合默契,收工后也总是一起吃饭。
可是除此之外,她俩之间再也没有任何亲密的互动了,那些曾经自然而然的亲昵小动作全都不见了:
季桐不会再顺手帮谢纾整理衣领,谢纾再也没有像个尾巴一样黏在季桐身边,她们在片场里那种让她酸掉牙的默契对视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她还记得那天,谢纾破天荒地主动去找了方羡之,在对方意外又欣喜的目光下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而站在不远处看剧本的季桐,在看到方羡之把签名写在谢纾的手机壳上时,“啪”地合上了手中的剧本,脸色瞬间阴沉得吓人。
陈希不知道她们究竟是怎么了,但她俩现在的这种状态,对她来说,未必不是件好事,不是吗?
这一天,电影拍摄陷入了瓶颈期。不仅季桐和张友初的对手戏始终擦不出火花,连谢纾和方羡之这边的戏份也频频NG。
许闫大手一挥:“既然都没状态,那就团建放松一下!”可是他那聪明的脑袋瓜里想不出什么好玩的游戏,竟组织几个人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
当瓶口不偏不倚对准季桐时,她坐正了身体,将落在脸颊的发丝别到耳后:“真心话。”
许闫眸中精光一闪,直接贴脸开大:“季老师最想和在场的哪一位拍吻戏呢?”
全场骤然寂静。季桐的视线在几人之间扫过一圈后,忽然抬眼看向谢纾:“自然是演技最好的那一位。”
她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却又在谢纾回望的一瞬间垂下了眼眸:“毕竟……专业演员的吻戏,最能带动对手情绪,不是吗?”
她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在场除了她这位影后,根本没人担得起“专业演员”这个称号。
方羡之是影视歌三栖发展,张友初实在称不上是实力派,而谢纾也不过是个刚出道的新人。
谢纾却突然自嘲地笑了:她连真心话,都说得这样不真心。
季桐修长的手指搭上啤酒瓶轻轻一旋,玻璃瓶在桌上摇摇晃晃了两圈,最终指向了张友初。
张友初顿时坐直了身子,喉结紧张地滚动了下:“我、我选真心话……”
季桐微微一笑,“那就说说,拍戏至今最让你感动的一个瞬间?”
张友初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看向季桐的眼神有些羞涩:“是您帮我对戏的那一次。”
“您几句话就点到了要害,我第一次这样准确理解了角色。”
说着,他站起来双手捧着酒杯,对着季桐:“我敬您一杯!谢、谢您……”
季桐连忙伸手虚按了一下,眼角弯起温柔的弧度:“张老师太客气了。”她指了指对方手里的杯子,声音带着笑意,“您看,惩罚环节已经结束了,这杯酒可以不用喝的。”
张友初这才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捧着杯子不知所措。
谢纾突然嗤笑一声,眼神却刻意避开了季桐:“季老师对谁都这么体贴,难怪人缘这么好呢。”
她指尖轻轻敲击着玻璃杯壁,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刺耳:“连玩游戏都照顾得面面俱到,真是……令人佩服。”
她忽然歪着头,露出一个天真到近乎残忍的笑容:“就是不知道……季老师对自己的爱人,是不是也这么无微不至呢?”
季桐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几乎要维持不住。她下意识看向谢纾,却在看见她眼里的自嘲和悲伤时,心脏狠狠地揪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