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隐也起身,往旁边站了站,让出道来。
荀捕头一马当先走了过来,身后紧跟着易朗,二人一个抬双脚,一个抬双肩,正要起身,就被苏隐出声拦下。
“且慢。”苏隐语气急切,“他是被人勒死的,脖子本就受了重伤,你们这般抬他,等会脑袋估计就断了。”
众人闻言,顺着她的话想了想,皆一阵恶寒。
荀捕头拧眉,抬头定定地看向林成,林成暗道声倒霉,老老实实走上前,稳稳托住王栋的脑袋。
三人齐心协力,将尸体从冰窖抬到地面。
宋雨风不知从哪里寻来张破旧的席子,铺在地上,三人便将尸体放在席子上。
烈日当空,浅淡的秋意顿时被驱散,众人额角皆有细汗流出。
唯有苏隐,从冰窖里出来,被热风一吹,身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抖,她深吸口气,大步走到凉席边,屈膝蹲下。
光线明亮,视野极佳。
苏隐仔细观察王栋脖颈处的淤痕,又掰开王栋的嘴巴瞧了许久,骤然出声询问,“小二,你们掌柜的,昨日午食吃的可是烧鸡?”
店小二站在荀捕头身边,闻言想了片刻,连连点头。
“苏姑娘正是!掌柜的昨儿晌午,是在酒楼用的饭,吃的正是烧鸡。”
苏隐头也不抬,语气很是肯定,“王栋应当死于昨日午时后,申时前。”
苏隐再次拿起王栋的手,锁眉瞧了许久,眼睛一亮,抬头正要出声喊人,却对上温昭透着打量的眸子。
苏隐心下一惊,这位爷什么时候蹲在她身边的?她怎的毫无察觉。
他刚刚在观察她吗?她有没有露出马脚?
苏隐慌乱不已,神色却没有丝毫破绽,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右手举高王栋的左手,左手托住王栋的五指。
“太爷,且瞧,王栋的指甲里有皮屑。”
温昭微微倾身,看向王栋的指甲,点头道:“确实。”
“两只手都有。”苏隐又将王栋的右手举了起来,两只手的指甲都给温昭看过后,苏隐又从身边的箱子里,拿出把小镊子,凑到王栋的脖颈处。
苏隐小心翼翼地夹起麻绳的残留物,放在白色帕子上,递到温昭的面前。
“太爷,这是从王栋脖子的伤痕处,找到的麻绳碎。”
温昭伸手接过帕子,指腹不小心碰到苏隐的手心,触之冰凉。温昭抬眸看她,这才发现苏隐的唇色有些发紫,似乎是冻的。
温昭起身,“随我来。”
苏隐疑惑不解,但还是站了起来,跟在温昭的身后。
两人走了几步,站在日头下,温昭举起帕子,拧眉细瞧。苏隐整个人都笼罩在日光下,晒得暖洋洋的,身上的寒意淡了些。
“看来,凶手是站在王栋的身后,趁王栋不备,用麻绳勒住王栋的脖子,王栋用力挣扎之下,抓伤凶手的手背或手臂。”温昭推断道。
众人闻言,连连点头。
“店小二,昨日午后,你们掌柜的在何处,又见过谁?”温昭转身,对着店小二骤然厉声问道。
店小二骇然,身子紧绷,快速跪倒在地,“小的不知,太爷,小的不知啊!”
旁边大腹便便的孙师傅,也跪下来磕头,因肚子太过肥大,而跪得艰难。
林成见状,忍住笑意,朝苏隐挤眉弄眼,让她去瞧孙师傅的窘迫模样,苏隐翻了个白眼,并不理会林成。
相比六神无主的店小二,孙师傅显然镇定许多。
“回太爷的话,昨日晌午,店里有不少食客,草民在后厨炒菜,小二在大堂招呼食客,不曾瞧见掌柜,更不知掌柜的去向。”
“正是!太爷,小的一直在外面大堂,忙得脚不沾地,怎知掌柜去了何处。”
店小二边说边磕头,“午后,管县丞过来,说太爷晚上要设宴,小的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掌柜。”
孙师傅也点头,接话道:“昨日清晨,城外的赵箩筐送菜过来,掌柜说他送的菜不够新鲜水灵,让他再送一遭。”
“后来,赵箩筐又送了两箩筐过来,这次的菜倒是新鲜了。但掌柜的仍然不放心,说要亲自去趟城郊。”孙师傅顿了顿,“所以草民和小二午后寻不到掌柜,都以为掌柜出城去了。”
赵箩筐?赵箩筐!
苏隐神色一凛,转头对着温昭正色道:“太爷,我昨日午后,瞧见赵箩筐了。”
话音落下,众人纷纷看向苏隐。
苏隐抿了下唇,敛容肃立,“赵箩筐的双手掌心和虎口处,有明显的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