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诺顿馆里群情激奋。路明非提前离开所有人都认为这个一年级新生是害怕了而在看到芬格尔发过来的资料之后更是坚信这种想法是正确的。路明非之前的人生履历实在是和这些天之骄子有太大的差距,衰仔的人生实在是乏善可陈,芬格尔用一页纸就把以前的路明非翻了个底朝天。这样寡淡的内容在这些混血眼里简单到不可思议。他们宁愿相信是资料出了错也无法相信S级的履历就是这样?这简直是个笑话。
凯撒坐在主位上深思,他直觉那个叫路明非并不是那些人以为的样子——事实上他没有错。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路明非都从未默默无闻。有的人活得那么颓废,但是他心中盘踞着怪物。比如芬格尔,比如路明非。他相信校长的评级并没有出现问题,他记得路明非曾经与楚子航对视过,却丝毫没有被影响,甚至凯撒曾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一闪而逝的金色。龙族的威压在人类身上失去了效果,这份天赋无疑值得重视。况且在那短暂的交手中,凯撒确信他会是世间最锋锐的刀剑之一。
学生会的成员们依旧在讨论,凯撒站起来宣布自己的决定。年轻的皇帝宣布自己的裁断,带着铭刻在骨子里的属于贵族的骄傲和自信:我们有可能失去胜利,但不会失去风度和理智。
与此同时路明非还在与古德里安谈论明天的3E考试,血液翻涌然后被言灵强制平息,身体成为战场,不能疏忽不能有纰漏,一旦暴露,还在虚弱期的王也无法面对学院里所有的混血种。撕裂一般的痛楚绵延不断,还好新生的身体强度足够否则路明非早已经鲜血淋漓。古德里安发现了路明非的不适以为是生病礼貌的告辞并嘱咐芬格尔明天带小师弟去医务室。路明非看着古德里安离开却不顾身体展开了镰鼬的领域。
所有人都受到了守夜人的戒律的影响没有人发觉从身边呼啸而过的黑暗生物,路明非监控着周围尽力忽略身体上的疼痛。他闭上眼睛分辨镰鼬带来的信息寻找合适的位置进入尼伯龙根,在剧痛中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走出去。
镰鼬带来的信息瞬息万变,大脑高速运转,疼痛迫使他不得不放缓速度,而这时,他感受到了不怀好意的接近。
路明非点亮了黄金瞳。这瞬间的宣泄却使得身体里的交战更为激烈,刚才勉强释放言灵已经是极限,此时做出这样的决定反而更容易造成暴露。路明非咬牙转身飞奔,被黄金瞳震慑的混血种不敢跟上被远远抛下,而路明非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一松气便一头栽入池塘。平静的水面毫无波澜,刚刚坠入的男孩好像从来没有出现,就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在夜色里漆黑一片的湖水里。
路明非的尼伯龙根依旧是一片窒息的死寂,荒芜的原野上暗金色的龙骨十字格外显眼。天空布满阴霾,整个世界充满着不知从何而来的灰色光芒,听说那是死去的空气。路明非没心情思考这些,刚刚进入尼伯龙根他就彻底控制不住那暴戾的君王的意志。那是带着血腥味的喜悦,视万物为蝼蚁。苍白的皮肤被漆黑的鳞片刺破,鲜血沿着刚刚新生的鳞甲流淌然后融入寸草不生的地面,双眼由黑色转为赤金又缓缓攀上血色,狰狞的喜悦在眼里躁动呼啸,后背上的骨骼突出然后展开成为黑色的膜翼,上面甚至也覆盖着鳞片,黑色的面甲将路明非的面容覆盖,黑王重临。
然而正当这黑色的君主想要表达自己重临的喜悦之时,那个新生的少年的声音却在意识里响起,带着冰冷的轻蔑。他说——“你有什么资格,获得王的身体?”
刚刚占据上风的属于历代的力量瞬息之间分崩离析,黑色的鳞甲开始剥落,膜翼缓缓收回,少年的脸庞再次出现,带着倨傲的杀机。
然而下一刻少年无声的倒地,长长的睫羽颤动,淡色的唇瓣开合吐出仿佛遗言般的话语——“不用谢呀,哥哥。”
少年独自在荒野中沉睡,背后不远处暗金色的骸骨反射出微弱的光。
当龙王在尼伯龙根中沉眠时,图书馆里各有心思的曼施坦因和古德里安正在交谈。“古德里安,你是在找这个么?”曼施坦因手里握着一份典籍,“如果是这份AD开头的冰海残卷的话,我已经帮你找到了。”古德里安并没有与他闲谈的心思,他的语气有些焦虑:“你是为了路明非来找我的?”曼施坦因点头,他本来就没有打算隐瞒。“他面对楚子航的时候并没有被影响到的迹象。”古德里安叹了口气:“我觉得你似乎知道点什么。”这时他反而没有那么急迫了,语气也平缓了许多。曼施坦因将残卷递过去摸出手机:“做个决定吧。”古德里安低下头,脸上的神色被阴影埋藏。
而接下来有人走进诺玛的最高防护位置,冯·施耐德与两位教授的交谈隐秘而危险,所有无法面对阳光的东西在黑夜里一一上演,魔鬼的嬉笑在阴暗处回响。
而这一夜的所有兵荒马乱,都与路明非无关,他在疲惫中沉睡,安详的仿佛不会醒来。尼伯龙根里那灰色的雾气里,路明非的体内有一股力量终于无法抵御反噬渐渐失去自己游走的能力,无声无息的分散。而黑色的君王失去了权威,在路明非的体内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全新的意识与过去的君主抗衡,新的东西总会取代旧的,而那陈旧的东西便会腐朽成为新王登顶的基石之一。
第二天的3E考试路明非还是迟到了,还好作为校史上屈指可数的S级他拥有迟到七分钟的特权,否则我们的龙王先生会体会到血统测试不及格的挫败感。
路明非前桌是一个黑人男生,笑起来一口白牙与肤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由得让人想起了奥利奥饼干的经典造型。
路明非到达的时间有点晚,迟到了六分五十三秒,显然,这使得曼施坦因对他非常不满。路明非懒得解释,他只觉得疲倦像波浪一样起伏翻滚,试图令他沉入混沌的意识之海。
桌上的名牌白纸黑字,书写的“路明非”三个字笔画冷硬,一撇一捺如同长枪拖地,僵硬得就像是在尸体送回协议书上签署的遗体主人姓名。路明非趴在桌子上强打起精神仔细聆听激昂的乐曲中隐藏的龙文,身体不经大脑便在白纸上画出龙文的符号。监控摄像头忠实的记录着教室里所有人的一举一动,路明非旁边的新生联谊会主席奇兰正在嚎啕大哭,有个女生正在飞快地旋转,还有人跳上讲台在白板上涂画着狂乱的线条,路明非和那个叫做零的女生却无比安静,路明非看了一眼零便移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