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沸腾,连她手下收音之乐都掩盖过去。
“哗啦。”曲毕雨落。
果然是银河倒泻,沧海盆倾!
提弗都难掩心头兴奋,不管不顾转身便想走过雅间去。
己嗣伸手将人绊住,随着他的指引,提弗都看见了人群中神情严肃的房勒将军,只能收起脚步极其不甘的重新坐下。
众人视线回望时,二楼已经没了抚琴之人的身影,只有他的随从和花魁留下。
“低头。”凌瞿生拽过手里面色红润的人,大庭广众之下显露神迹,这满城风雨带来的震撼,喧嚣扰攘。
听到他的声音吟长终于摆脱曲中意境,睁着朦胧润泽的眼只看不言,模样不知有多憋屈。
“跟我走。”他凑近闻到了酒气,再看面前人脚下虚浮,一把将人抱起。
“那有那么多神迹,天气异变鸟兽先知。”她指着一旁在围栏上蹦跳的识香鸟。
凌瞿生却再不回她的话,带着人直接从二楼窗口跃入雨夜里。
房勒寻来时人去楼空,雅间里只剩徐漪和阿离。
“你小姐呢。”他冷脸问道。
自己才接管齐元在城内的守卫之职,许多细微处未疏通,所以消息延缓。
知道莳花楼不寻常就立马赶来,踏入大门闻声便看到狄芯予,还有一旁蠢蠢欲动的提弗都,这两人之间难道有什么瓜葛。
“先回了。”徐漪与房勒打交道轻车熟路。
反观一旁,阿离被甲胄加身的军爷,吓得不敢抬头。
“她与提弗都是何渊源?”房勒单刀直入。
“有过节。”徐漪也不隐瞒。
房勒转而看向,一同走出雅间的己嗣和提弗都,以狄家女那瑕疵必报的性子,今夜处处与他们作对倒不难理解,眼下赤离旧王族,接近监御史的公子更为棘手。
官兵突至,花魁比试草草收场,老鸨紧张的握着宝石匕首,既然青衣公子走了,她打定主意将花魁赎给奏起神乐的男子。
徐漪站在房勒身边,看向推拉着花魁上二楼的人出声质问。
“弦乐之声胜负未分,如此怕是不合规矩吧。”
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人赔着笑脸停下。
“这位爷您家公子已走,此局就不必争了吧。”老鸨巧言令色,碍于官家的人在场作风低调。
“曲已奏,何言弃。”徐漪不依不饶。
此时的提弗都没了采闲花的兴致,心中如蛆附骨的意念,是如何得到‘圣女’,完全漠视其他人,只身走下楼去。
纱娜抱着塔尔琴,走到老鸨面前伸手索还财务,她不情不愿又无计可施,只能忍痛把宝石匕首递还。
风花雪月夜落幕,寻花问柳的莳花楼不仅少了位花魁,还有人为秋娘也赎了身。
子时刚过,轩辕王的书房里灯火通明,房勒将今夜之事传信禀上,字里行间对狄芯予的任意妄为颇有意见,还提到了己嗣与提弗都私下相交。
殿外的夜雨来势汹汹,引出这场风波的女子却不知去处。
轩昊初拿起案旁她差人送来的祭词,惊才绝艳,微为繁富,潦潦字迹中,看得出作者落笔时的烦闷。
谷蒂殿后芯予再不进宫,他若不找些事纠缠住人,怕其哪天耐不住了独闯旧王陵,虽然启陵这一日迟早会到,但有些事自己还需部署。
另边离开了莳花楼的两人进了商会,凌瞿生一路为怀中人挡着雨,放人落地时她只有几缕湿发。
“三哥,我醉了。”吟长坐在桌边的身子挺得笔直,举手投足并无醉意,只眼神愈加散漫确与平时不同。
“以你的酒量不至于。”凌瞿生想起他们之间唯有的一次对饮,小小女童举着酒坛都不怯弱。
“那是从前你可知我十年未再碰酒,自然不如少时善饮。”她似怕对方不信,支手托腮用莹白的手背衬托出脸上绯红。
“为何?”他心生忐忑。
“因为…。”吟长犹豫着抬眼看去,缓缓接着说。
“因为每每闻见酒香就会忆起一人。”
她睁着水雾朦胧的眼,换手托头,莳花楼的酒入口并不浓烈但后劲太足。
“何人?”凌瞿生面色不动,心中早起波澜,等了十年,寻了十年的人就静静在身旁,或许此时的答案能让自己得偿所愿。
可惜久久不见回应,他无奈轻叹,好不容易凭着酒性探得叶阿九松口,可她的缜密心思岂是那么容易窥探。
不想这声叹息刺激到吟长,如此,赌气的话脱口而出“你。”
刹那的愣神,凌瞿生忍不住牵起嘴角,笑得如同初见时那般妖孽,只听他接着诱哄。
“你也就今日倚酒耍疯,待到明日什么都不记得。”理直气壮,像极院墙外偷摘青梅的模样。
吟长酒劲上头行事冲动,眼前气定神闲笑得惑人的脸,还是那么讨嫌,一如十年前让人忍不住想要打破。
只见她扶着桌角起身,脚步飘忽,酒意更甚,踉跄往前迈一步,凌瞿生怕她摔倒,将人护进跟前,笑意不减反愈加得逞。
吟长双夹透红是真真切切的醉了,低头定定望着眼前人,学着刚才楼中姑娘们的调戏,忽而凑近他耳边,魅惑道“我没有倚酒耍疯,你怕我明日忘了,那…今夜别让我走就是。”
十足的淫·秽之言,从她口中听来却无轻佻,身前人儿一脸认真,将凌瞿生逼得全身骤紧,那个于千军中统划筹谋,掌控边境万里疆域尚且从容的男人,此刻细瞧竟然指尖微颤。
心窍玲珑如她怎会漏看,莫名心疼,吟长今夜行动总快过思绪,手已轻抚上对方脸侧,感受到明显低于掌心的温度,神思清明几分。
“叶阿九想清楚再说。”霎时他眸底的颤动一闪而逝,出口的话愈加炙热。
吟长认真思考起方才是否讲了什么不好的话。
“我说错了吗?”她笑容可掬反问道,若说真醉了言语有序并无颠倒,若说没醉确确实实不是平日举止。
凌瞿生哪里容得她再后悔,豁然起身将人抱离地。
一阵晕眩,吟长先是撞入他宽厚的胸膛,未缓过神已被放在榻上,那张笑得邪魅的脸近在咫尺。
凌瞿生尽湿的外衫在手里滑落,俯身而下时彼此的呼吸都不平稳。
“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他喉间声色暗哑,极力压抑情.动。
忽地,一滴跳珠划过吟长脸颊,她仅存理智彻底崩塌,抬手落向眼前伟岸的身躯。
“三哥,可曾见过我后悔。”
一句话掀起燎原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