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别让群臣活剥了。”她毫不领情,那般言语犀利的模样,让他减轻些惭愧。
吟长从仅容一人侧身通行的入口钻进,其他人手中的火把将地宫照亮,她站在原地闭上了双眼,感受四周环境,因为地陷一切发生了变化,花费了很长时间辨认方向。
地道内并不好走,落石陈杂,好些地方的去路都被堵住,他们只能边开路边慢慢深入。
时间推算,外头应该入夜了。
按理说地宫处处堵死,不可能有明显的气息流动,当一行人走到当日的四角小亭时,侍卫手中的火光不约而同晃动,幅度之大使人无法忽视。
“不用看也不要听。”吟长提醒着。
地宫中除了那副被锁灵术禁锢的白骨,应该还有无数喂养毒虫的冤魂。
房勒给的人当真胆色出众,他们没有慌乱,现在找到了小亭的残址,水晶兰也就不远了。
可惜此行的运气实在不佳,面前去路上,斜陈着整条殿宇的主梁,梁木粗壮一头戳向顶石,一头没入地下碎岩,十分牢固的堵死在这里。
木材花些时间能锯,但它上下承重,从中折断就怕天塌地陷。
侍卫来回打量了一番,觉得锯断的风险过大,从中掏个洞口让人钻进去或更好,但他们都是五大三粗的男子,洞凿出来也难于爬过。
“你们凿开我去就好。”吟长定断。
大家自然得听命,可是他们也不敢让渝妃独自去冒险,各个犹豫不决。
“快动手吧,王上等不起。”吟长猜到,进来的几人想必都归属轩云骑,是轩昊初手下亲兵,他们待君上的情感比其他人要亲厚。
“好。”他们终应声。
身上带有凿木的工具,只是怕动作太大会破坏平衡,所以都要用巧力,直到挖出个能容纳女子的木洞,花费了他们许多精力。
吟长试着钻进去,一点点调整身位才勉强通过。
她从里面探头交待。
“有些东西挑拨的是欲望,你们静下心便不会被其迷惑。”
邪祟如那副白骨般有实体的少之又少,他们往往以恐惧为食四处游荡,只要心定则气定,气定则万事安。
言罢,吟长继续向前走,时而需弯腰慢行,时而匍匐才能过,短短路程她汗流浃背。
更让人失望的是,目所能及没有一星半点荧光,毒虫躯壳倒处处皆是。
方向没错,四角亭后就是水晶兰花地,走了这么久应该相差不远,难道无一存活下来。
她不甘心继续向更深处寻,曾经打磨得光滑的地面,现在满是碎石,一不小心就会被划伤。
吟长脑海中忆起,水晶兰的花香清新淡雅十分独特,那日掉落地宫目不能视,因而其他感官更灵敏,她闭上眼深吸口气,在潮湿阴暗的环境里捕捉花香。
开始一无所获,直到缓缓蹲跪入地丝丝若有若无的香气飘过,隐约是从石缝里传出来。
吟长没有多想蹲下身直接用手挖,水晶兰的花苞娇弱,一不小心就会使它损坏凋零,所以她的动作小心翼翼。
随着石块的搬移,花香渐渐浓郁,终于在地下看到点儿微弱的光,是石缝间隙里唯一幸存的独株。
它离吟长所在位置偏差半丈,伸手根本无法触及,若要清除路上障碍,凭一人之力两三天都干不完,她能坚持轩昊初不一定等得了。
吟长强制调动体内灵力,可惜空空如也什么都聚集不起来,看着眼前的解药感到万分无力。
她无知无觉抚上腰间红玉,思索着还有什么方法,指下摸到的玉器有凹凸刻痕,红玉自己随身带了多年,通体润滑从无雕饰,难道方才爬行时磕坏了。
拿起查看,红玉不起眼的哨孔旁,有条盘旋的小蛇浮于其上,它脑袋不时扭动,被发现藏身之地急忙讨好。
“赶紧出来不然生祭了你。”吟长还记得这条小灵蛇,在阿定斯的谷底意图迷惑自己。
显然小蛇听懂了,耷拉下脑袋从哨孔中慢慢钻出来,偷偷跟着她这么些时日,多少知其心性,倘若不乖乖听话真可能遭生祭。
小灵蛇从红玉里落到地面,身体大了十倍有余,它乖顺的向吟长点点头,又频频看向石头缝里的水晶兰,意思是它能过去取花。
“你去?”吟长缓声问道。
面前石块堆叠,人想要过去太艰难,但小灵蛇的身体柔软,穿梭入石缝里应该不成问题。
小蛇急忙扭着身体点头,换成人的模样就是副阿谀奉承的做派。
“有什么条件?”吟长理性对待灵物的示好,要不是眼下困难确实非它不可渡,自己绝不会招惹。
这些神秘莫测的东西存世太久,决计不会蛇心向善,单纯的想要助人为乐,它们往往最会攻陷弱点,让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此刻灵蛇摇头摆尾比划个不停,吟长为了看得清楚将火把拿近,灵蛇吓得一激灵连连后退,她不耐烦的出声道。
“说重点。”
灵蛇备受打击,比划得更吃力。
那日山谷下的机关被他们所破,困于墙面圆盘内的灵蛇便逃了出来,乘机藏入红玉,这一躲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现身,直到今日见她遇困才冒头。
“你是说跟了我很久?”吟长打断它出声问道。
从阿定斯回雪域时日不少,这期间明面和暗里都发生了很多事,不仅关于雪域还牵扯到凌瞿生与中原皇族。
这些秘密被窥视,那不管是人是妖还是邪魅都留不得。
蛇因为没有毛发维持身体温度,加上穴居和食肉,以往给人的感觉都森冷可怖,但此刻灵蛇却因为她口中的话,僵硬得浑身发寒。
这就是它一直不敢现身的原因,以此女性情能力,不会轻信任何话,稍不留神就被她除之而后快。
“除了你无人能与我沟通。”灵蛇连视线都不敢与她对视,将头藏入盘旋的身体缩成一圈求饶。
“天下奇人异士太多。”吟长没有放下杀意,心中重温了遍祭咒,今日或许无人能与它沟通,不代表日后不会碰到善解兽语之人,祸端终究不可留。
“除了你再不会有其他人,我现世之时饮了汝的血。”灵蛇不敢再动弹比划,它的声音直接传入吟长脑海,颤颤巍巍发自肺腑的害怕。
吟长揉了揉额头,饮血,莫不是那日山谷底,自己差点亲手了结时,残留在红玉内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