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长未想到边境之城,竟能建得宏伟至此,当莱茵城高耸的石墙映入眼,她震撼得说不出话来,怪不得寰王被各皇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坐拥着固若金汤的城池,手中握有兵权,身后徐家富甲天下,如何让人不眼红生妒。
此时隔着百米,莱茵城屹立之处散发着迫人气势,这座城与它的统治者一般,庄严肃穆让人生畏,也正是如此才能威慑边境。
城墙上守兵一眼便识出统领,交相呼喝迎接寰王归来,城上欢声雷动却不见丝毫乱象,各士兵手持长矛身直似尺,除了口唇张合没有半分晃动。
城门内外通行的百姓停下脚步,自行让出道路,此前听闻寰王奉旨办事,没想到一去这么些时日。
“恭迎殿下归来。”城门当值的人激动不已。
虽然边境安定,但主帅一日不在,心中总觉得不踏实。
“起来吧。”凌瞿生抬手阻止跪迎的百姓,气定神闲彰显大将之风。
就连嬉笑无形的覃云赫也挺起了身躯,一手按着佩剑一手驭马,无赖之气荡然无存。
吟长见过轩云骑的晓勇,也看过阿定斯大军出征的壮阔,都不及眼前情景激动,他自少年伊始,十载光阴镇守边境,出生入死换来百姓诚心拥护。
君子明大义,赤心贯苍穹。
怕是当今圣上都没得民心至此。
吟长眼角微湿,面纱遮掩下的神色极为动容。
入了城与外头所见又是另番景象,街头没有因为他们的到来停下喧嚣,反而更为热闹,停留者络绎不绝,夹道欢呼掷花如雨,西北的风土人情果真别具一格。
吟长在观察百姓,却不知众人对跟随寰王而归的陌生女子同样惊奇,毕竟这么多年除了珊宁姑娘,寰王身边从来没有其他女子,可惜带着面纱看不清容貌。
“殿下。”覃云赫骑马上前,随即向街旁酒楼点点头。
凌瞿生驻足看去,站在二楼窗边的是庆帝身边李内侍,还有一位身穿鹅黄裙衫的女子,他淡淡扫过并不在意。
离开些时日,父皇便迫不及待安排人前来了。
吟长余光也憋到他们,从始至终没有正眼看。
冷然姿态刺痛了酒楼上的黄衣女子,她多年努力从未有机会跟随殿下左右。
“阿九,过来。”凌瞿生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她,蓦然说道,声音不大,引起的反响可想而知。
只见原本热闹不已的街头渐渐压低声响,大家把视线聚焦到寰王所唤之人。
女子一袭淡墨骑装,墨发梳成单髻,动作间行如流水,轻捷的驱马靠近。
方才吟长确实有意降低存在,不知又惹到了他哪里,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张扬。
“三哥。”她清冷的声音里没有太多情绪,将喊了不下百次的称呼道来。
人群又议论起,寰王在皇子中排行第三,能如此叫的莫不是京都来的人。
酒楼上黄衣女子疑惑的看着李内侍,对方在她身边摇了摇头。
而凌瞿生待吟长靠近,覆掌握上其手腕,牵引着并肩驭马,在路过酒楼时替她挡去窥探的视线,护得滴水不漏仿若珍宝。
回寰王府这一路上,两人都在民众注视中,吟长从前不喜欢这样的束缚,今日没有那么厌恶,因为同步而行之人宣之于众的偏爱。
寰王府邸是座老宅子,处处透着古朴,凌瞿生把吟长送入内便赶去了军中。
珊宁将人安置在少爷隔壁的清枫院,以前少爷很少回来留宿,不是在军中,就是带兵打仗,这座府邸冷冷清清,珍贵赏赐倒是不少,可人丁不旺。
“小姐,明日我便去买些婢子回来。”珊宁撑开屋里的窗,西北已到一年中最热时节,穿着薄衫都觉得黏腻。
若彤上前帮忙,总算有丝凉风吹入。
“好。”吟长靠在椅中,院子里清幽舒适甚合心意。
此前还想过寰王府,会不会有凌瞿生的红颜知己,现在看来实在荒谬,偌大的宅院叫上一声怕都有回音,他真是把日子过得寡淡。
“徐漪。”外出时徐漪会一直跟在她身边,但入了内宅便退到暗处。
“属下在。”他从屋外的墙边走出,佩刀从不离身,矫健的身手不亏是徐家排行第一的暗卫。
“今日酒楼上的人是谁?”吟长直接开口问。
徐漪跟在凌瞿生身边多年,这些人想必都认识,若有需要避讳的地方,她还能及早做准备。
“李内侍与江姑娘。”他想了想介绍道。
李内侍为庆帝派来的人,隔些年便会往西北走一遭,至于这位江姑娘是营中江老将军的女儿,常常出现在少爷身边,名为协助实际就是想伺机接近。
“少爷从来没让她近身。”徐漪想了想再补充说。
他隐藏慌张的样子实在逗趣,上次在莳花楼里,被吟长说打点老鸨的手段娴熟,也是这幅窘象。
她挥挥手放人下去,西北的统领是凌瞿生不假,但里里外外提防他的也真不少,从前他漠不在乎,往后谁敢来犯,吟长定要扒对方一层皮。
渐渐日落西山,天色完全暗下来,凌瞿生依然不见踪影。
珊宁原本要吩咐厨娘做饭,吟长拦了下来,撸起袖子自己去了府中厨房。
一筐食材摆在桌上,像是刚刚买回来的,若彤熟练的上前挑菜,珊宁蹲下身烧火,她就着案上的砧板砍羊排,看得厨娘目瞪口呆。
“大娘,劳烦抓条鱼。”吟长扭头对她笑说,手上架势看来不是新手。
厨娘五十岁左右年纪,第一次看这么漂亮的小姐下厨房,乐得十分淳朴,听到吩咐赶紧去缸中捞大鲤。
鱼是今日刚从河里打的,此刻活蹦乱跳挣扎着,‘哗啦’鱼尾甩了厨娘一脸水,一时寻不到下手宰杀的机会。
“哎呦,这鲤忒娘的难收拾。”情急下话脱口而出,说完想起贵人还在屋里,急忙拍了拍嘴,听到这些个粗话,她们不知会不会怪罪。
厨娘忐忑的看向后头,谁知三个人笑意盈盈谁也没责怪她。
“大娘,让我来吧。”吟长擦擦手准备亲自处理。
“别别别,这畜生力气大别伤了…。”厨娘正担忧,就见小姐拿起擀面杖一击下去,大鲤便翻白了上来。
城里饭馆的大厨都没得这手艺,紧接着她开始刮鳞切肉。
凡是家中贵气些的女儿,哪个做得来这些脏污事,眼前小姐气质不凡,厨艺也真是了得。
等吟长这边弄好生肉,那边若彤也已经备好菜。
“珊宁,三哥是不是喜欢甜口。”她对蹲在灶台旁的人道。
对方毫无保留应答,其实不难猜,几次用饭凌瞿生都不喜辛辣,吃的又都是清淡之食,加上西北炎热甜口确实更开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