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上气氛热络,被接下凌瞿生的话惊得骤冷。
“她伤了手,你们赔一只便罢。”他轻轻拿起吟长受伤手腕,冷峻的声音满是戾气,穿透夜色让周围人不禁心怯。
良彦死死盯着兽面,脑中搜寻不出与此人相符的信息,从未听说莱茵城里还有这么号人物,今夜变故不断,眼下全身而退才是上策。
“公子说笑,您的损失我们双倍偿还,莱茵城律法严峻,不兴妄动私刑。“良彦和声周旋。
他挥挥手让青月先退下,还不等青月挪步,徐三的刀鞘阻拦在面前。
“呵呵。”凌瞿生冷冷的笑从上头传来,没有温度,不容置疑。
“是你们行动在先,没记错的话律例有载,恣意寻衅者不受保。”他清楚道出律法条例,于公于私皆有根据。
“此乃无心之过,怎与寻衅挂钩。”良彦不甘示弱,幸亏之前做了些准备。
凌瞿生唇边扬起冷笑,将人一步步引入局。
吟长离得近,见他这副模样心知有人要遭殃。
“琴曲未停之时你们据此百米有余,今夜河面平缓并无暗流,靠一个小厮撑船,就算有熊罴之力也赶不过来,谈何撞击,恐怕船下另有助力。”凌瞿生说着向平静的水面看了看。
徐三立刻会意,手中暗器飞射入水,果然响起一声短促的挣扎声。
“呦,好大一条鱼。”他提高音量喊话。
距离近的船都听到了响动。
良彦时隔多年,心生恐惧,没想到河面杂乱的船只,方位距离竟然都在对方眼中,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青月也看出了困境,船下潜有武者,众目睽睽下绿溪院不能与人厮杀,追究起来他们理亏,要一只手算轻的。
“我给你。”他抬臂朗声应下。
青月艺名在外,如此等同于绝了生路。
旁观客心知是他们挑衅在先,但策划相撞一事,没有造成性命之危,终究不忍心见青月蒙难,求情声四起。
“取。”凌瞿生置若罔闻,差遣徐三行动。
良彦终于明白在劫难逃,若要青月断手倒不如赌一赌。
“慢着,姑娘可否最后听我一言。”他伸手挡在青月前,徐三下刀差点伤及他。
吟长闻声走出,他们的意图不在惩罚,而是逼得狗急跳墙,当然必要的示威三哥也不会手软。
“上来。”她面对刀剑淡然如风。
今夜周围玩客看得够多,后面的事不必他们参与。
良彦与青月换乘,走上二楼船坊时,吟长正坐在凌瞿生对面上药,亲昵之举毫不避讳。
良彦看了看她腕间,一指长的划痕下隐隐渗血,这点伤便索要一只手,心狠手辣。
“我耐心不多。”凌瞿生将对方看向阿九的目光逼回。
青面獠牙的兽面带在他脸上太合适不过,那冷厉弑人的气息比妖兽更凶,让两人闻声胆寒。
反观吟长坐在他对面,完全不受影响,平静的双目中甚至带着点愉悦。
“今夜之事乃受人指使,若在下如实道来,姑娘可否放过绿溪院。”良彦直言不讳。
眼下商量的余地不多,他只能先拿出诚意,原本算计着损失些钱财,如今惹了天大的麻烦。
“吴家。”吟长断言。
良彦惊讶之余再看去,那女子缓缓将面纱取下,一张妆容浅淡的面容,曲线柔和,眉不描而黛,鼻秀美而精致,每一个细微表情都带着优雅和从容。
“不错。”良彦冷静应答。
“这河面上的生意,吴家参与了多少?”她收回上药的手接着问。
良彦有些犹豫,说来道去今夜他也是被吴家算计了,便没有必要遵守约定。
“半数。”他思定出声。
“余下半数呢?”吟长乘热打铁。
“官府…”
“良彦。”
他的话被青月打断,如此已经说得太多,就怕今夜得以脱身,往后在莱茵城再无容身之处。
而良彦心中另有打算,那些家伙的胃口越来越大,手段也过于残忍,或许是时候另寻出路。
吟长与凌瞿生视线交汇,官府结党营私参与船妓的营生,追查起来筋骨相连,绝非易事。
“你可知我是谁。”她转头看向青月。
几日前以男装在绿溪院中打过交道,况且徐三刚刚也与他对峙了,眼下吟长想问木子清的身份,青月可知晓。
青月懂她意思,摇了摇头。
木子清虽然几次在大街上抛头露面,但莱茵城那么大,并不是人人得以见过,若故意隐瞒,绿溪院更难察觉。
这么想来吟长逛绿溪院时,就被人盯上了。
良彦预感到他们惹了不该惹的人,十几年生意经,这笔买卖自己做得血本无归。
“唇亡齿寒,吴家会这么傻?”凌瞿生适时开口。
没错这不像小心谨慎的吴家人,两边既然是同盟关系,一损俱损,他抛出绿溪院不就等同于自伤。
“今夜你们究竟什么目的?”吟长心下有了其他想法。
“来信只说势必毁了姑娘清誉。”良彦此刻也忐忑不已。
消息传递的渠道不会有错,难道是吴家内部出了什么问题。
针对女子名声,绿溪院出面确实事半功倍,与男倌扯上关系,必会成为悠悠众口下的笑柄,而对青月来说不过偶遇恩客,是桩极简单的事。
吟长从街市转头上运河,短短一个时辰不到,吴家便能疏通关系设下此计,执着于毁誉,显而易见是想要争宠。
“吴蕊蕊。”吟长双眸瞪着眼前兽面之人,满满的控诉涌出,今夜风波原来是三哥的‘情债’。
而吴蕊蕊这个人,不如她庶妹有脑子,但好歹是吴家极受宠的嫡女,想要调动上下势力偷偷行事不难,只是意外暴露出吴家秘密,偷鸡不成蚀把米,往后没养尊处优的日子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