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门前那伟岸之人踱步迎来,白衣出尘冷若冰凌。
她强势之态立刻收掩,像朵雨后初绽的娇花,蹲在车辕边含笑不语。
凌瞿生很久没见她如此娇艳,眼中审视公然大胆,如今她名正言顺是自己的人,不过还不够,在他心中寰王妃之位都匹及不了阿九。
“三哥。”空灵的声音唤醒惊艳者。
吟长伸出手要他搀扶,这事原本该下人来做,但她恃宠而骄,在人来人往的王府门前,任意差遣寰王殿下。
手伸出去没碰到实处,吟长双脚落了空,撞入结实宽厚的怀中,发髻上紫娟花摇摇欲坠,终是掉落,面前人不怀好意的沉声道。
“可惜了卿卿颜色,不若跟本王入府,设法赔你如何。”字字清白又满含深意。
“三哥做起强抢之事,真是驾轻就熟。”吟长娇嗔道,恩爱落入众人眼。
凌瞿生大大方方抱人入府,硬汉柔情,惊得门外百姓呆如木鸡。
随着册封王府侧夫人的旨意,一并传遍全城的还有寰王对木子清的独宠。
他过清枫院而不入,搂着怀中人进主院。
在外跑了一日,吟长低头磨蹭着他胸膛昏昏欲睡,待入寝室时真就睡着了。
凌瞿生看着轻闭雨睫之人,毫不设防的枕着自己手臂入眠,无奈一起躺上床踏。
徐珥从未见少爷白日贪眠,看他破例,赶紧关上寝室门。
吟长睡得安稳,醒来时天色全暗,身边均匀的呼吸扫在颈侧,两人衣袂重叠墨发交缠。
“三哥。”她知道凌瞿生醒了。
“嗯。”他闭着双目应答。
顺着今日吕立杰之事,吟长心里还有些疑惑。
“当年吕家主枉死,是你保下了吕立杰母子吧。”孤儿寡母失了倚仗,在吕家蓄意包庇罪犯的处境下生存,难如登天,除非有人暗中相护。
思来想去,三哥对吕家的事知之甚详,应该对吕氏母子行过庇护。
“嗯。”他懒懒认下,收臂将温软之人纳入怀。
吟长挪近身,抬起下颚压在他肩头,没有继续问为什么不帮他们雪恨,因为清楚三哥不能做。
皇子插手家族内斗,会打破莱茵城世家间的制衡,彼时吕立杰年幼没有支撑之力,若吕氏背后作恶之人也被一一治罪,吕家将会面临分崩离析,以致悬壶济世的医药世家无法保全。
所以只能等吕立杰成长。
此刻室内很暗,她的眸子聚有点点柔光,凌瞿生搂着吟长腰际,因为紫鹃花掉落,她发髻松散,扫过手背让人心痒难挝。
“你今日见了他?”想转开心中念想,他出声询问。
吟长点点头,接着回话说。
“嗯,在耶齐垆的住处外遇到。”她没多想。
凌瞿生却无法忘记,吕立杰曾手绘过阿九的小像,即便是个少年郎,可男子的心思他们自己看得最明白。
就算如今吟长已经是寰王府的夫人,但吕立杰确实有过不该存在的臆想。
“你们要合作。”他猜测的大致不差。
吟长如今所做,也曾是凌瞿生当初筹划的一环。
吕氏上任家主之所以被亲族所害,部分原因是他暗中供给军中用药,以致吕家收益逐年减少,引起族中关系激化。
当初凌瞿生也不过是个少年将军,几次提醒他要提防家中,可吕家主坚信亲属不会如此,最终代价惨痛。
感念其人对军中贡献,凌瞿生暗中出手,以徐家只与吕氏嫡亲血脉合营之由,护下吕立杰母子。
此后,自己征战沙场,再无暇顾及吕立杰的成长蜕变。
如今看来比起上任家主,这个少年青出于蓝。
吟长单手撑起身,说出今日与吕立杰谈的交易。
“他想找出杀害父亲的凶手。”
经过这些年,凶手是谁吕立杰了然于心,但搜寻不到当年的罪证,近期又获悉他们在城外所犯的恶行,意识到没时间再给他慢慢查。
不等罂果成熟,寰王就会一网打尽涉事者,那时他们势必牵连家族,所以一定要在此之前分割族中关系。
“你教他怎么做?”凌瞿生不关心其他,只想知道吟长出了什么鬼主意。
吕家陈年旧事,再取证难之又难,即便有蛛丝马迹也连不成链,与其花时间去查,不如设套给对方自己钻进来。
“让他开棺验毒。”她娓娓道来。
当年官府断案,吕家主是积劳成疾而死,若要重提卷宗就要证明此事出了差错。
最直接有力的证据便在棺中,中毒之人肉身腐化后,骨骼会留痕迹。
“他答应了。”凌瞿生平静如初。
开棺这种大事按理要与宗族商议,吕立杰如果去征询长辈意见,此事绝对办不成,除非他一意孤行,先斩后奏。
“这会应该挖出来了。”吟长不假思索。
最初,吕立杰确实怕开棺惊扰先人。
吟长言道,被害之人没能洗清怨气,十年,百年永世不消,哪来的入土为安,适才打消他顾忌。
凌瞿生盯着身畔之人,笑容中满是宠溺。
“那你们能想到,凶手难道不会防。”他口中反问。
吕氏一族皆修习医术,怎会不知毒入骨髓,未免日后事发他们可能早就动了手脚。
“没错,所以棺内可能并无尸首。”那么盗尸一案亦可报官,同样能达到引官府介入的目的。
即便不能重翻旧案,让凶手心惊肉跳绰绰有余,人在陷入恐慌时,便会担心自己是否留有破绽,从而回到藏尸的地方检查。
紧盯他们若能‘人赃俱获’,案情便不查而破,此乃引君入瓮之局。
退一步即便计策不成,吕立杰起码能顺理成章接手后续。
“唆使吕少家主做下大逆不道之事,你就不怕他们先找你麻烦。”凌瞿生语态慵懒,此刻娇人在怀甚是惬意。
她身上若隐若现药香,身软话柔,朱唇轻启道。
“有你在谁敢。”
与幼时倚仗父亲之威,胡作非为惹事生非的心境不同,此刻她张狂不羁,肆意享受着这个男人的偏爱。
“那我是不是该收点好处。”凌瞿生抬手捏住眼前人下巴,深深印了上去。